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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夫君是黑心肝

秦家被灭门的那天,大雨,秦照照十分狼狈地趴在门口地上喘息,发髻散乱满脸血污。 身后灰砖被染红,血水混着雨水顺着砖缝流啊流,秦府内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秦照照恍惚间看见了姒郁,她同床共枕两年之久却陌生的枕边人。他仍旧一身金纹白衣,身姿清俊脚不沾尘,手里举着一把殷红纸折伞。 细密的雨幕隔绝了秦照照看他的视线,滴答滴的雨声将秦照照的恐惧放大了无数倍。 昔日秦家欺他辱他,害他挚爱,他便屠尽秦府满门。 京城四公子之首,温文尔雅的年轻商人,是个森然诡谲的魔鬼。 秦照照亲眼看见他云淡风轻抬手拧断了他人的脖子,从头到尾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一滴血溅到身上。 然后对方抬高伞沿,露出温柔如春风吹来十五城的精致眉目,柔声:“阿照,到我这儿来。” …… 他长着最是温柔无害的一张脸,做得尽是天怒人怨之事。 重来一次,秦照照再不想嫁他。 * 姒郁花了那么大代价最终还是用普通商贩的身份迎娶秦照照,大婚当日洞房花烛夜,他的小夫人金钗花钿红唇,妩媚动人,开口的话却毫不客气。 她向他要一纸和离书。 姒郁有些生气,觉得一开始就应该替他的阿照建一座黄金宫殿,用最坚固的金属和最精致的锁链。 一开始他就是这么想的。

折橘果子 · Gene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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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嫁衣

秦照照从宋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她身边没有带丫鬟或者侍卫,只是一个人走在街上。

  这时候已经不怎么热闹,她漫无目的走着突然到了见香馆附近一条巷子里。

  见香馆位置稍偏,这一带更是鱼龙混杂,上自皇亲国戚下至街头乞儿各色身份,秦照照听见前面有动静不过懒得管,她在巷子口站定没有往里走的意思。

  话语嘈杂混着一两声咒骂,秦照照闭上眼睛抬起头,一滴雨滴到她眼皮上,然后晕开一阵冰凉。

  下雨了。

  天边开始涌起一阵轻薄雾气,青色的薄雾氤氲在空中,满是潮湿的气息。

  檀木沉香悠远宁静,纷飞雨丝砸在地上飞溅。

  秦照照睁开眼。

  一把殷红油纸伞悬在头顶,往下是瓷白修长一只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白衣如堆雪,公子盛谪仙。

  他一手给秦照照撑伞,另一手拎着把花纹精致的滴血冰凉长剑,半边脸眉目如画另一边诡谲莫测。

  他抬起拿剑的手,笑意温淡毫不犹豫刺进了秦照照心窝。

  秦照照视线一寸寸下挪。

  被满目血色夺去了所有感官。

  下一刻她猛然从梦中惊醒,直起身子揪住胸口大口喘气,眼前是熟悉的帷帐。

  是梦。

  秦照照悚然松了一口气。

  红橙抱着衣衫小跑着进来替秦照照拉开幔帐,神色担忧道:“三姑娘不再睡一会儿吗,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还有得折腾。”

  秦照照揉了揉眼睛根本睡不着,她掀开被子:“陪我在府里走走。”

  红橙有些犹豫,她将手里衣袍放下:“三姑娘,这是嫁衣,姒郁公子昨日晚上送来的,奴婢看三姑娘精神不佳早早歇下了就没拿出来,今日可要试试?”按说嫁衣应该更提早些送来,好试试尺寸大小,也不知道姒郁公子是怎么想的。

  一道送来的还有那顶灼灼光华的凤冠,点翠镶金,繁复又贵重,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华贵,一眼看过去只叫人忍不住惊叹。

  秦照照这才看见她手中一片艳丽的红。她腿已经拿了出去又收回来,暗道根本没必要试。

  那件婚服贴身且舒适,尺寸分毫不差。而且展开的时候简直能将黑夜照成白昼,流水般的绸缎和金线花束,烈烈灼红如水倾泻满室,熠熠生辉。衣摆层层叠叠漾开,掐腰设计腰间是一朵重瓣花,细碎流苏坠着花边。绣工精致嫁衣明媚如朝阳,上头坠着的每一颗细小银色暗珠都价值千金。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巨大的工程,秦照照甚至怀疑姒郁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件嫁衣像是姒郁在明目张胆的昭告天下他富可敌国。

  秦照照至今都记得她最初拿到这件嫁衣时心里的悸动。

  她就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她心爱的少年郎。

  秦照照回神,并不想试那件嫁衣,她冲红橙抬了抬下巴:“先放着,陪我出去一趟。”

  红橙拂身迟疑道:“三姑娘真的不看看……”这件嫁衣展开的时候全院子里的下人呼吸都停滞了,一动不动地盯着看,那样奢华却又华美到极致的漂亮一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眼球。

  红橙几乎可以想象秦照照穿上这件嫁衣的惊艳。

  她家姑娘甚少穿这种鲜丽的颜色,但红橙一直知道秦照照五官其实偏明艳,这种颜色只会让她光彩照人。

  秦照照把那衣服往旁边推了推,一点不期待:“放着吧。”

  她要好好想想。

  *

  姒府。

  姒郁和宣王李玠相对而座,一人拿白子一人拿黑子,一人白衣出尘一人紫衣华贵。

  宣王拿着帕子捂嘴低咳一声,笑意幽凉落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姒郁公子同本王是宿敌呢,本王推万俏公子未婚妻不惜落水也要救她,本王要杀宋远安也被拦下来了。”

  姒郁温声提醒:“宋家有用。”便不再多言。

  李玠脸色不好,他讥笑一声阴鸷:“哦?公子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宋家手里不出意外拿着前朝玉玺,也就本王那傻侄子还一心一意相信宋家会真心辅佐他,这不,三言两语本王就让他生了猜忌之心。”

  民间盛传前朝有皇七子,嘱托文武二官助他复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玠心里嗤笑一介商人罢了,若不是看在他的手段心智的份上,何以与他同桌。

  姒郁落子,水墨隽永眉眼暗含锋芒:“我是商人,王爷应该清楚,商人求利。”

  李玠胸中闷痛,他目光阴郁盯着棋盘:“最好如此。”

  “秦照照毕竟不如秦灵儿有用。”他意味深长看着姒郁的表情,不错过任何变化。

  姒郁神色不变,垂眼平静道,宽袖垂下:“王爷该落子了。”

  “秦灵儿想入住东宫,无用。”

  李玠并不好糊弄,他又闷声低咳一声用手帕捂住了嘴,嘲讽:“公子天人之姿,岂不容易?”

  这话题许是他自己觉得无趣,于是视线转回到棋盘:“文为宋,另一半虎符为武,公子不妨猜猜,在哪一家?”

  姒郁低声:“秦或荣安。”

  李玠心下另有思量,他身子微微后仰松了手中黑子,黑子砸在棋盘上声音清脆,扰乱了棋局:“静候公子的好消息。”

  李玠离开后裘七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黑衣冷冽面无表情抱拳:“公子,秦慈月不日便归。”

  姒郁往窗外看,一丛丛秋菊争奇斗艳,他弯唇一笑。

  “不用拦了。”

  他把手放在窗上,注意力显然在另一件事上:“嫁衣阿照试过了吗?”

  裘九低头:“如公子所料。”

  姒郁带着笑意慢慢“哦?”了一声,眼弧曳长,乌黑长睫低垂,那一瞬间裘九遍体生寒。

  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禀告,控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欲望生硬继续:“北珏京城中混进了南羌国的人。”

  姒郁撑着额头低笑,笑意柔和清丽:“明日是婚期了对吧?”

  裘九不知他何意,低“嗯”了一声。

  “老和尚说喜事不宜见血,我倒觉得喜上添喜不错。”

  裘九一震,试探道:“公子的意思?”

  姒郁偏头,语气轻柔随和,心情显然不错:“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