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能叫人开心的事有无数种,而其中有一种便是,本以为会很难的事结果却特别轻易地就做到了。
而湛准恰恰就碰到了这样的事,叫他恨不得立马就往嗷呜的嘴里塞上两块肉片来与他人分享自己此刻的喜悦。
那些吏员们都将自己的符器交出来了。
这是当然的,又不用缉邪要符器有什么用?
之前这些人之所以拿着符器,只是想为自己保留一个康伯府吏员的身份,从而多拿一份俸禄。而现在湛准应允了他们可以不随身佩戴符器也依然能够保留康伯府吏员的身份,还免了他们二十杖刑。这些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有异议?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湛准。
只要把新收到的这些符器全带到那山中庭院里去,那自己对羊逸的承诺就算达成了,也可以如约定的那样拿到解药,并且树妖们还能得救。所谓无债一身轻,顺便还做了点好事。再没有比这能让人更觉得舒适的事了。
等将所有符器清点好以后,抬头望天,已经能看得见月明星稀。在众人清点符器的时候,尹寺便提前去府中叫来了十来个家丁,待清点完毕,正好一起帮忙将这些东西都先带回了尹府去。并用箱子封好,以便于明日运去山上。
尹老爷在家听自己儿子说有个持白玉符剑的大人物今天会来自己府上,且是个刚束发没多久还未婚配的俊俏公子,特意亲自下厨帮着厨子搞了一大桌子菜出来以示热情,又叫上了自己几个未出阁的女儿出来饮酒作陪。
他的这份苦心倒也没白费,对于前者,湛准很是喜欢,见着后者则更为欢喜。只不过,不知怎么的,这次吃饭时嗷呜倒没胡闹去搞得厨房又是白忙一趟了,她的目光盯上那几个尹寺的妹妹,并摆出了一副很排斥的表情拿着一根大骨头棒子追着她们在这院里跑了好几圈,逼得尹老爷叫她们都回到房里去才消停。
“那个,湛将军呀。”吃喝了好一阵,等到所有人的状态都变得惬意,又听孩子们聊了些这两日的见闻,尹老爷才谨慎地开口。
“尹叔叫我晴岚就好,”湛准举起手中酒杯跟尹寺碰了一下,不以为然地答道:“接下来好一段时间还得麻烦尹叔你呢,就不用叫这么客套的称呼啦,我听着还挺别扭的。”
“哦,哦。好。”这位看着憨厚的中年男人略微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湛将......唔,晴岚呐,其实我就是听你们聊天挺好奇的。康伯府吏员符器丢失是不是要被免职呀?”
“是这样的。”尹寺过后,旁边的钟周也端起酒杯跟湛准碰了一下,并接话道:“这条规定还是头儿的父亲湛康伯湛大人提出的呢!”
“嗯,啊,”虽然并不了解头儿还有湛康伯和湛大人又是哪三个人,但尹老爷还是连连点头装出了一副听懂了的样子,“那,我们柏城的这位灵石持器吏魁,是不是要被免职呀?”
所谓知父莫若子,听到这里,还有些醉醺醺的尹寺已经能猜到自己父亲接下来要问什么了。于是他不由失笑抢话道:“爹,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问,如果他被免职了,是不是得有人接替他?”
这下在座的其他几位也立刻知道为何这位尹老爷会对自己这几个人如此热情了。“尹叔你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在阎盛直言直语一句过后,众人便哄堂大笑。
这位已为人父的中年男人被他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是这样没错。”他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略微嘟着嘴,小声喃喃道:“其实我还想问,如果要挑接替他的人,是不是从松都城那边过来的吏员会更有优势呢?”
湛准正好咬了口肉,听着这话实在忍不住想笑,以至于不小心噎住了,咳嗽了好几声才好。这又将这位可爱的尹老爷吓了个够呛,脸上表情千变万化,又是担惊又是受怕的,就差没直接出门亲自找个医生回来给湛准看病了。
“放心啦尹叔。”而话到这里,湛准总是要表个态的,“若是那灵石持器吏魁被罢免,能接替他的人,你家尹少爷肯定是最合适的。”
“我家尹少爷......”尹老爷微微有些脸红,偏过头看着自己同样脸红了的儿子,喜悦的表情是一点儿也藏不住,但张口欲言,却是一个字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是高举起了酒杯,跟自己小孩一一碰了碰,随即高喊一声:“干杯!”
“干杯!”
而酒醉过后,阎盛,钟周,章承三人便直接睡在了饭桌前,喝的少的王定,孟坚早早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尹寺虽然醉酒,但也比其他几个清醒一些,将自己醉得如同死猪一般的父亲抬回他小妾房里后,他自己却只是踉跄着爬回自己房间门前就摔倒地上睡死过去了。
湛准本来也是与阎盛钟周章承三人一起在饭桌边过夜的,但今日见着了尹家姐妹过后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嗷呜大发慈悲将他拎回房间扔到了床上。也免得他在这冬日里中毒之后再染上一层风寒了。
而小怪物自己则是靠在湛准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一直到消失,然后再到从天的那一边升起了太阳。
“哎呦!”叫醒饭桌边三人的是阎盛杀猪般的求饶声,“这大早上的!狼姐姐你怎么又来呀!”
嗷呜一脚蹬在了他极有弹性的屁股上,使他肥硕的身躯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压在了一旁钟周与章承的胸口上。
“嗷呜!”
这三人才刚睁开眼,迎面便接着了嗷呜丢过来的三个装有符器的大箱子。还还不及抱怨呢,偏头又看见了王定,孟坚,尹寺三人眨着睡眼抱着同样的三个箱子杵在了嗷呜身后。
“快准备一下吧。”腾不出手来捻着胡须,王定只能是皱着眉头代替嗷呜用人话说道:“那羊妖医生也没说晴岚身上的毒是何时才会发作,我们还是赶紧上山才好。”
“是这样没错,”阎盛一只手将箱子扛到肩上,腾出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充满怨念的眼睛,对上嗷呜的眼睛后又只敢将这份怨念收了起来。他自然也是认同王定的说法的,“只不过,狼姐姐你把我们哥几个都叫起来了,就没听到那边房间还有个人在打着呼噜么?”
“呜。”
小怪物低头不语,只是做无辜状用手捧住了自己的两颊,防止一些特别的情绪会被其他人看出来。
尹府内最大的那间房内,尹老爷鼾声如雷响,震得就算是隔了他不止二三个房间的湛准也只得在翻了几次身也无济于事后,终于恋恋不舍地从美梦中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