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的燕京依旧是风声杂乱,秦桧随兀术再度归于四太子府邸,行至后院,其他随从便知机退下,但二人并未入舍内攀谈,因为行至后院正中、后舍跟前的空地上,完颜兀术便忽然捏着手中马鞭驻足,然后头也不回,直接背身发问:
“秦学士,将你三日前晚间那番言语再与俺说一遍。”
秦桧只是怔了一瞬而已,便即刻束手而立,就在兀术身后言语了起来:
“太祖开国之威,为大金人心、法统之根基所在。都元帅粘罕早在太祖时便被去了继位序列,以换来独掌西路一军,此事天下皆知,故,都元帅只能做权臣,却不可窥人主之位,一旦有做人主的情态,大金上下人心便会疑惧……此其一也。”
可能是经常看过期邸报的缘故,秦会之也习惯说正事的时候一二三四了。
“而都元帅之所以能在太祖身前立身,号称开国第一功臣,其内里终究在西路军能征善战。可惜半载前尧山一战,上下动摇,娄室战死,西路军一分为二,而其人虽一时握得大名府兵马,却只是表面控制,并不能心服,所以其人根基已损……此其二也。”秦桧继续束手言道。“无名而丧实,都元帅已然势力大减,此时本该稍作谦退而行安养……便是都元帅自己也明白这点,否则当日便不会随四太子北返了,但……”
“但国主忽然中风,偌大权柄在前,都元帅终究是没有忍住伸了手,大权独揽之外也导致内外皆惊,人心不安。而都元帅既然知道自己内虚,也知道人心不服,反而要装作肆意无度之态,速速把军权揽住、局势稳住,以求安稳。”兀术忽然插嘴,却依旧没有回头。“所以,说来说去,那便是都元帅那边此时看似是最盛的时候,却恰恰是最弱的时候,是这意思吧?”
“是……自古以来,中原王朝这种权臣多之又多,都是这般道理,一旦伸了手,便要盛极而衰,但偏偏无人能忍住不去伸手。”
“说的好啊……一旦伸手过了线,便是不归之路。”兀术对天叹了口气。
“四太子乃是太祖亲子,与都元帅不同的。”
“也差不哪里去。”兀术回过神来,继续言道。“不说这个,那日你还说,欲去此类权臣,必要挖其腹心,就好像那三国里去董卓要吕布一般……这个道理俺也深以为然,可为何完颜希尹与银术可之间你要俺选银术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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