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断线
在黄依依家再一次遇挫的赵明宇和顾清梦心情低落地走在回去的路上。黄依依母亲的反应表明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女儿，这下子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一切又陷入了层层迷雾之中。
两人起初都低着头没心思说话，最后还是顾清梦先开了口，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羽毛：“果然跟预料的一样呢。”
“嗯。”赵明宇的声音有一丝沙哑，“最坏的结果。”
顾清梦低垂着眼帘，神情黯然地道：“整个世界甚至连自己的父母也忘了自己，如果黄依依还活着的话她会怎么想呢……”
“不但让一对父母失去他们的女儿，甚至连相关的记忆也要剥夺，如果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我觉得实在太残忍了。”赵明宇紧皱着眉头，感觉胸口憋着一股闷气。
顾清梦轻声道：“我倒是觉得如果黄依依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对于喜欢她的人而言，失去记忆可能反而是比较轻松的一件事呢。”
“嗯……是这样没错，但我觉得回忆也是非常宝贵的。虽然包含着痛苦，但其中一定也有着曾经快乐的记忆，那些部分是绝不该舍弃的。”赵明宇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流露出些伤感。
“你说的也有道理……”顾清梦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此时一群鸟儿列着队从天空飞过，“总之黄依依能够平安回来是最好的，那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两人都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出了小区大门，赵明宇准备向顾清梦告别后直接回家。刚要开口，顾清梦却对他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时间不早了，干脆我们在附近吃个饭再回去吧。”
赵明宇拿出手机看看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十一点，回到家得接近十二点了。
自己早上没吃早饭，肚子早就有点饿了。而且就算现在回家，母亲今天照常上班，自己一样是要在外面解决午饭。
顾清梦的提议对他而言相当具有吸引力，但是……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女生，心想长这么大好像还从未和女孩子两人单独在外面吃过饭……
正当赵明宇的内心出于青春期男生的羞涩而充满犹豫之际，面前的女孩却仿佛没有丝毫顾忌。顾清梦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别想了，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面馆。”
“呃……”手臂上传来的肌肤的触感让赵明宇一阵心旌荡漾，不知不觉就跟随了对方的脚步。
顾清梦带着赵明宇向东沿街道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停下了。她指着右手边一家招牌上写着“飘香面馆”的店面说道：“就是这里。”
赵明宇跟在顾清梦身后推门走了进去。店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干净，尽管是休息日的中午，客人却十分稀少，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寥寥两人正坐着吃面，甚至连店员也只有一个人。
不知是赵明宇他们来得早了点，还是这家店本身就不受欢迎才会显得如此清净。赵明宇不禁怀疑这家店是否真有顾清梦说的那么好。
虽然第一印象让赵明宇内心稍有不安，但贴在墙上菜单看起来还是相当丰富的。有选择困难的他点了和顾清梦同样的牛肉面，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现在关于集体催眠的推论应该差不多可以推翻了吧。”趁着等面的间隙，赵明宇左手拿着筷子，右手拖住下巴，阐述起自己的意见，“在学校里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还好说，施法者要怎么同时催眠到离学校这么远的黄依依父母呢？难道还特地跑她家里去催眠吗？如果对世界上每个认识黄依依的人都这么做，这个施法者非得累死不可。说到底如果不对所有认识黄依依的人都进行催眠根本没有意义，但对所有人催眠又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
“没错。”顾清梦两只手臂摆在桌上，望着赵明宇道，“而且——就算能对世界上所有认识黄依依的人都进行催眠又如何呢？”
“的确。”赵明宇双眉紧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有关黄依依的所有痕迹都清除掉呢，这一点本身就让人想不通啊……”
“为了掩盖什么重要的秘密吧。”顾清梦思索了一下道。
“可究竟是什么呢……”赵明宇喃喃道。
顾清梦默然。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其实今天至少还是有一点收获的，关于记忆消失的细节方面，又有了一点新发现。”
“是什么？”赵明宇重新拾起点精神。
“你还记得黄依依妈妈看到我们时的反应吗？她不认得你很正常，但对我也好像没有任何印象。要知道上次我去黄依依家里时，她妈妈也在家。所以按理来讲，就算没有一下子认出我，也不至于摆出一副完全对陌生人的态度。”顾清梦顿了顿，继续说，“也就是说不光是黄依依本身，任何和黄依依扯上关系的事物都会从记忆里被清除。”
“这是因为如果还记得你的话，记忆会产生矛盾吧，本来没有黄依依的话，你就不会到她家，黄依依的妈妈也就不会见到你。”赵明宇说。
“是的，这也再一次说明了黄依依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被清除得一干二净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头疼啊……”赵明宇双手抓头，苦着脸道。
“你不是也说过吗？‘一定还可以找到其他线索的’，所以绝对不要绝望。”此时换成顾清梦反过来安慰赵明宇了。
“嗯。”赵明宇点点头。
正说着的时候，面上来了，两人停下讨论，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赵明宇望向桌上热气腾腾的面碗，虽然其中牛肉没见几片，但飘着金黄油花和翠绿葱花的白汤之中面条又细又白，令人食欲大增。他搅拌几下，叉了一筷子面吸入口中，面条的顺滑伴着汤汁的鲜美一起涌入口中，确实非同一般的美味。
“我没骗你吧，这里的面很好吃。”对面的顾清梦没有急于动筷，只是笑盈盈地望着赵明宇吞下面条后对他说。
“是挺不错的。”赵明宇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承认。
接下来两人都埋下头吃面。然而吃了一会儿，赵明宇又感觉到不对劲，他抬起头来，发现顾清梦正一边吃着面一边望着他微笑。
“你笑什么？”赵明宇被她看得面色有些发烫，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有时候在学校食堂里也能看到你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埋着头默默吃饭，好像从来没什么朋友的样子，每次看到我就想：啊，这个人真可怜啊。”顾清梦笑着说。
“要这么说，你不也是一样，我就没看你跟班上哪个同学走得特别近过，包括黄依依，你们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多少交流吧。”赵明宇面色尴尬，有些不服气地道。
“那我们还真挺像的呢。”顾清梦没有反驳，她把筷子搁下，用右手托住下颌，注视着赵明宇，“要是没黄依依这事，我们大概直到毕业都说不上几句话吧。我现在觉得你这人还挺不错的呢，为了没什么交情的同班同学的事着想这么多，有一种……嗯……内敛的温柔？这么说没错吧。”
赵明宇被顾清梦直白的夸赞说得难为情起来，他极力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说道：“我倒是发现你的性格也没以前想象中的那么孤僻呢，看来我的观察力还远远不够啊。”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吧。”顾清梦意味深长地道。
两人吃完后走出拉面馆，顾清梦问赵明宇：“你骑自行车来的吗？”
“嗯，你呢？”
“我到那边去坐公交车。”顾清梦指着和赵明宇停车地方相反的方向。
“那就在这里再见了。”
顾清梦扬起嘴角，“其实我们接下来还可以再去附近逛个街……”
“不用了吧……”赵明宇心头猛跳：周末和女生单独二人在外面逛街，那岂不是……
“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顾清梦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造作，笑着道，“再见了。”
“嗯，再见。”赵明宇松了一口气，向顾清梦挥手告别。
“有事手机上再联系吧。”
“好。”
赵明宇和顾清梦告别后，向着停车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刚和顾清梦关于黄依依一事的讨论，全然没有注意到，此时一个诡秘的身影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