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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仙袂飘飘逢者拜(2)

一见她走了出来,在大道两旁的众人竟都按捺不住,一个个对着她“扑通”跪地不起,异口同声地道:“求圣女降恩赐福,让我等一睹芳颜!”顿时,没有跪地的人情态各异:那少女得意洋洋,前面的两个壮汉面无表情,朱善、尔闲立则轻蔑地哼了几声。那几个丐帮弟子索性把木杖一丢,也跪了下来,叫道:“求圣女降恩赐福,让我等一睹芳颜!”

  秋雁子和程在天却是错愕万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的眼神之中,各自读出了满满的不可思议。秋雁子从未想过一个青葱少女不声不响,竟能引得众人跪拜,道:“我瞧她也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罢了,不过衣服好看些,没什么稀奇。怎的一个个都像着了魔一样,又跪又叩的?”

  只见那少女伸出兰枝般纤细、白璧般无瑕的手,轻轻地把脸上面纱一揭,笑靥如花地道:“只许看一眼,要是多看……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那些跪地的人登时欢欣鼓舞,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她,恨不能双眼只睁不闭。

  程在天一看她的玉容,当真有如天山一株容光照人的雪莲,丽质天成、超脱凡俗,比之中原女子,别有一番异域的独特风韵。又听她说话时仿若莺声燕语,嗔中带笑,天真烂漫之极,哪里有一丝一毫为恶之意?

  他此时心神荡漾,直把眼前的少女当成了由天而降的仙子,其他的人、物、事,都全然不在自己眼中了。

  那下跪了的众人有老有少,年轻的仅有十五上下,年老的已逾花甲,竟都全神盯着她看,像是在盯着一只待捕之兔,一条钩下之鱼一般。那少女任由众人围而观之,竟毫无胆怯之意,也并不羞愧,反倒秋光四盼,对着众人一一回望。

  不久,她的目光扫到了程在天身上,慢慢向他走来。那两个壮汉见了,牢牢跟上,和她同步而行。她的脚步声极轻极细,两个壮汉的却相当粗重,一步一踏,似是踏在了程在天的心上,叫他一呼一吸均感局促。

  秋雁子见那两个壮汉脸上带着凶悍之色,内功又颇有根底,想来不是易与之辈,便潜运内力,却依旧装作没事人一般。

  那少女走到程在天两丈前,便即止步,问道:“他们都跪了,你为何不跪?”程在天道:“我……我为何要跪?”那少女粉颊微红,道:“你……你好大胆!来我家见我的人,哪个敢不下跪?”程在天未及应答,朱善、尔闲立一前一后说道:“我们两兄弟也不曾下跪,那又如何?”谁想那两个壮汉听了,怒道:“你们两个算是几等货色,敢对我教圣女不敬?”毫无征兆地,各自向朱善、尔闲立击出了两掌。

  秋雁子却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大喝一声,真气一运,很快便在四周散出毫无缝隙的浑厚罡气,犹如巨浪反噬,把那两人的掌力反弹了回去。

  那两人大是震惊,各挽着那少女的一只手,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才慢慢落地。

  那些下跪的人对他们的打斗毫无兴趣,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看。程在天见她于空中翻腾倒转,柔若无骨的身子连同衣袂翻飞,体态妙不可言,愣了半晌,只道那两个壮汉挽着的不是人,是天外的飞仙。

  朱善、尔闲立起初见那两个壮汉的掌力未到身前,便已倒退,这时又想起秋雁子的那声断喝,这才明白过来,对着秋雁子道:“多谢真人救命之恩!”又狠狠瞪着那两个壮汉,道:“伊姆思、郭巨鳌,你们两个一声不出,便用重掌图谋伤人,可不是英雄豪杰的行径。”“哼哼,哈德桑那无耻老贼,手下能有什么正大的好汉?”

  那两个壮汉对朱善、尔闲立所说无动于衷,一同望着秋雁子,惊惧交加。那胡人模样的壮汉道:“在下天方教东方大使伊姆思。”汉人模样的壮汉道:“在下天方教西方大使郭巨鳌。”两人紧接着说道:“敢问这位师父尊姓大名?江湖中是什么绰号?”秋雁子道:“不必问了,你们二人今活不过今日,有什么好问的?”

  那些下跪的人听了,都大为惊讶,不能置信。郭巨鳌和伊姆思对视了一眼,说道:“这位师父的意思,是要取我们二人的性命?”秋雁子道:“却也难免!”伊姆思右手食指上抬,指天说道:“真主在上,我们二人和你无冤无仇,缘何要动杀机?”秋雁子道:“你们出手便要人性命,心肠如此歹毒,绝非善类,不如杀了干净!”

  便在此时,那少女抬头一望,嘴角便洋溢着笑意,忽又做了个鬼脸,瞪着程在天道:“我爹爹来了,你还不逃?我若跟他说你欺负了我,他准会亲自教训你,下手比我两位叔叔还重,一下子你便没命啦。”说时却又娇声娇气的,倒像是小孩子戏耍时的话。程在天道:“我……我有师父在,怕……什么?”

  秋雁子笑道:“呆子!”脸色却忽转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气,想道:“好强的气息!”

  原来她在一呼一吸之间,便知郭巨鳌、伊姆思两人功力有限,比之明教的光明二使似乎犹有不及;但从身后远处过来那人却是非同小可,气息雄浑,高深难测,便是唐烈这等修为,也没到那人的地步。自己如今只剩五六成纯阳内力在身上,要同时对付那人以及郭巨鳌、伊姆思,只怕胜算微乎其微了。

  她这时才想起程在天,拍了拍他肩膀,道:“天儿,为师跟你说过,若是在江湖中遇上了劲敌,能战则战,大胆出手;否则就只有逃这一条路了,其余都是死路。你可记得?”程在天道:“徒儿记得。”

  这时身后远处那人终于落了地,重重地在地上踏了一脚,开口说话。那人声音胜过洪钟,但一开口又是尖锐怪异的胡人腔调,叫人很不舒服。只听那人说道:“两位莫非就是秋雁真人、程少侠?”

  这时那少女和郭巨鳌、伊姆思齐声高呼,说着听不懂的言语。那些下跪的人中有数十个汉人,都叫道:“拜见教主,教主万福!”下跪的胡人也用各自的言语说话,既杂又乱。程在天心想:“是谁如此威风?那些人虽说不是为他而跪,可如今毕竟跪着对他行礼,跟万民朝拜可也差不多了。”往后一看:是个虬髯满腮的汉子,头上戴有黑色头巾,看其面孔粗俗无比,身上穿的白袍却一尘不染,像那少女的白衣一般。

  尔闲立和朱善也转了身,冷眼瞧着这汉子。秋雁子却不回头看他,道:“你便是天方教教主哈德桑?”那汉子道:“不错,我便是‘破山七掌’哈德桑。之所以有此绰号,乃是由于……”秋雁子道:“这绰号的来历,贫道不听也罢。只是贫道尚有一事不明:我们师徒二人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邀我们来贵府?”

  哈德桑粗犷地笑道:“听说近来程少侠连胜了许多武林好手,嘿嘿,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本教主也自认没有此等英气。我寻思,这做徒弟的尚且如此厉害,做师父的岂非不世出的高人?因此设下宴席,请两位共进一餐,略表钦佩之情。”秋雁子道:“进餐倒不必了,烦请教主以实相告,找我师徒二人究竟是为了何事?”哈德桑道:“既然真人要知道究竟,那我便说了罢!我教素来喜欢广纳贤才,不论是汉是胡,皆可入我教中,大家兄弟姐妹相称,并无高下之别。如今两位若是入了我天方教,我让两位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总之是要什么有什么,绝不亏待了两位。若两位真入了我教,两位衣食不愁不说,我教的声势也壮大不少,岂不是好上加好?”

  程在天不假思索,道:“我不要进什么帮、什么教的,跟着师父学武就够了。”秋雁子呵呵笑道:“好,好,说得好!”哈德桑道:“我是一片好心,真人和少侠为何不听?”秋雁子道:“贫道想,你的这两个手下,郭巨鳌和伊姆思手段狠辣,只怕……”哈德桑忙道:“真人是看错了人罢?他们是我教的东方、西方大使,识大体、有大德,手段怎会狠辣?”朱善这时叫道:“哼哼,哈教主,贵教两位大使一出手便想要我和尔闲立的性命,倒真是识大体、有大德!”尔闲立又冷笑道:“两位大使尚且如此,教主大概就更识大体、有大德了罢?”

  原本,朱善只骂了郭巨鳌、伊姆思,哈德桑只是高兴,并未动怒。可最后尔闲立这句话,哈德桑听出了对自己的讥讽之意,勃然大怒,更不打话,猛地就是一掌,向着尔闲立飞了过去。秋雁子忙运起内力,凝成气墙来阻隔他的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