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晢运气片刻,等到气血和顺了,笑道:“咱们三个快走罢。五老轻功不弱,再慢些可就难追了。”法媞梅叫道:“这可怪了!”程在天问:“又怎么啦?”法媞梅道:“龙教主才去世不久,他是怎么知道的?王教主更是远在西域,他一时之间又怎能听到王教主的死讯?”
孙晢在她的头上轻轻一拍,笑道:“你这脑瓜儿整天想的是什么东西?夏老弟惯于东奔西走,比他人早些知晓江湖大事,不是正常得很么?”程在天也道:“梅梅,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啦。”法媞梅嘟嘴道:“我就是觉着有些不对劲。”程在天道:“等咱们到了孙先生的春园,再慢慢思量,怎么样?”法媞梅道:“你说得轻巧,到那里去哪有这么容易?”程在天哄了她一阵子,她才没再使性子,三人前行了数里,想寻个客栈歇脚。
忽的前方冲上来成群的青壮汉子,个个手举火把、身披锦衣,衣角绣着火焰的图样,面相如佛门中人般庄严。中间一人勒住人马,自己走到了他们三人面前。
程在天见他高鼻深目,面相十分熟悉,一眼认出他是“夺命手”莫坤。只见他正对着自己拱了拱手,怪里怪气地道:“原来是程大侠!弘法特使莫坤在此拜见。”程在天听他称呼自己为“程大侠”,颇有些忍俊不禁,心想:“我什么时候变成大侠了?你见我又何必说什么‘拜见’?”
刚还了个礼,却听法媞梅叫道:“莫叔叔,你好大的胆子!”莫坤羞愧难当,不敢正眼看她。法媞梅问道:“你归降明教,可还过得称心?”莫坤道:“属下……属下投身明教,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法媞梅哼了一声,对程在天道:“程大哥,他原来是我教的南方大使,后来却投降了明教,不知羞耻,真是小人一个。你帮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程在天忙止住了她,问莫坤道:“不知阁下远来,有何见教?”莫坤道:“教主继任以来,对你甚是想念,派出了两大法王、两大特使,带着数百教众来到中土,分头打听你的下落。谢天谢地,莫坤今日终于找着了你,这下便能回去跟教主交差啦。”
程在天一愣,随即想起莫坤已是明教中人,顿感大惑不解:“甚是想念?我跟王向明教主只是见过一面,他怎会想念我?他就算真要来找我,又何必这么大阵仗?”孙晢忽然哈哈笑道:“傻小子,夏老弟说过近来明教教主死了,那如今的教主,也不是王向明啦。”莫坤道:“这位前辈说得不错。”
程在天问道:“那现今的教主又是谁?”莫坤笑道:“原来你还不知情!现今的程教主,就是你的哥哥。”程在天惊道:“我的哥哥,程在渊?”莫坤道:“不错。”程在天道:“他……他怎么当上了教主?”
莫坤叹道:“说来话长。王教主生前,便对他甚为器重,也曾吐露过百年之后,让他继承本教大业的心思。那时我们这些做属下的都说,王教主有圣光照护,身子又硬朗,谈这些岂不是为时尚早?谁知半个月前,王教主突发了一种怪病,面青唇白、经脉逆行,没过半个时辰便不在人世了。
“光明左使杜英、右使诸葛雄宣读了王教主的遗书,又让上下帮众一同看了,便遵照王教主的遗命,拥立程教主当了教主。本教之中,教主以下便以左右二使为尊,他们既全力拥护程教主,又有王教主的遗书为证,上下教众还有什么话说?虽然当中有不信不服的,却争辩不过,新教主上任后,便把他们一一革出教外了。自此他在本教说一不二,没人再敢对他说个不字。”
孙晢见程在天听得全神贯注,自己却早意兴阑珊,待莫坤说完,轻蔑地道:“西域武学不足为道,明教如此,天方教、昆仑派亦然,世人皆知。挑选教主如同矮子里头拔将军,哪个当上教主还不是一个样?”莫坤怒道:“老头,你是哪位?明教声誉,岂容你来任意诋毁?”孙晢笑道:“岂敢,岂敢!老夫何止要‘诋毁’明教声誉,就连整个西域武林都要‘诋毁’一遍。”莫坤怒而握拳,猛地又化拳为掌,想要对孙晢下手。
谁知孙晢早就洞悉了一切,六根手指上下左右齐点,把莫坤的全身要穴都死死封住。那群青壮汉子看到了这种高明的手段,哪个敢上前来。
莫坤心惊,张口便问:“不知道前辈姓甚名谁?什么来头?”孙晢笑道:“中原武林里有四位好手,合称‘四君’,你知道么?”莫坤道:“晚辈见少识浅,对中原人物,实在有所不知。”孙晢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问我名姓了,乖乖回西域去罢!”话未毕,六指齐点,便又把他穴位解封了。莫坤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孙晢淡然道:“速速离去,免得老夫反悔,你就走不了了。”
莫坤点头,又对程在天道:“程大侠,烦请跟我们回西域去见教主。”程在天见兄长心切,欣然道:“好!”法媞梅道:“程大哥,不要听他的。咱们一回西域,让我爹看见了,又要把我关起来,那时我就再也见不着你了。”程在天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信以如今的功力,足可完胜你爹,就算他真把你关了起来,我也能救你出去。”
孙晢呵呵笑道:“不错!年少就该有点胆魄。西域低手遍地,有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你又羽翼已丰,要在西域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比找个会说话的猴子还难,放心去罢!”程在天道:“有了孙先生这番话,晚辈还有什么好怕的?梅梅,你信得过我么?”法媞梅脸带娇羞:“程大哥,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大英雄,我当然信得过你。”
孙晢忽的故意叹气道:“唉,有的人真是蠢到了家,连算盘都不会打。抛却西湖胜景不去看,却非要到西域不毛之地活受罪!”程在天谢罪道:“西湖风景美绝尘寰,先生又盛情相邀,晚辈原无不去的道理。奈何家兄暌违已久,好好的血肉之亲,音讯不知隔绝了多少个月日,想起便觉心酸。晚辈先去见完兄长,回头再到先生园中‘负荆请罪’,还请先生恩准。”孙晢道:“好啦,你们快去罢!老孙在春园扫榻以待,今年春暖花开时,你们两个要一块来赏花。”程在天道:“多谢先生!晚辈就此别过。”法媞梅也道:“孙先生,咱们以后再去看你。”
孙晢道:“且慢!”从胸前掏出了两瓶黑参蚕鹿膏,硬塞到程在天包袱里。程在天道:“再次谢过先生。”孙晢笑道:“恕不远送了!”头一扭,朝着反方向走去,一刻也未曾往回看。
莫坤和程在天、法媞梅走在前头,手下弟子跟在后面。走出了二三里,莫坤说道:“程大侠,既然找着了你,按规矩,该要先去找回其余三路人马,一同回明教才是。但这样一来,又要多费些时候,还请见谅。”法媞梅道:“你又想耍阴谋诡计,是不是?”莫坤道:“不敢!”
法媞梅道:“程大哥,他这人信赖不得,你要防着他些。”程在天想了一想,笑道:“他就在我身边,要是他想使什么坏,我定叫他没好果子吃。”莫坤道:“不敢不敢,小的受教主之托,要带大侠回本教总坛,哪里敢使什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