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如鲠在喉
两人之间此时只剩下了沉默。
从来没有去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的顾岛，被许弈林突然这么一问，正好是戳中了要害痛处。
顾岛没法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而是抓起了酒杯，一通急饮。
刚才入口甘醇的啤酒，此刻对他而言却好似一碗苦茶令人难以下咽、如鲠在喉。
“这个嘛……我向麦湉她求婚的时候就能知道了。”过了将近一分多钟，顾岛慢慢小声地吐出这几个字，餐桌上令人窒息的沉默才被打破。
这一次，许弈林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给顾岛和自己的杯中都倒满了酒。
水饺店中，灯影摇曳，方桌长椅，挚友相对，推杯换盏，浮以大白，入喉清澈，酣畅淋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虽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但水饺店里的生意却似乎是愈来愈好，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进店来吃饭，小小的店面已经是座无虚席、热闹异常，和先前许弈林他们刚来时的冷清场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许顾二人此时也已经是吃得差不多了，桌上的菜盘和酒瓶已悉数被他们清空，这顿晚餐虽远远谈不上什么奢华丰盛，但也够称得上是量足味美，最关键的是价格也极其实惠。
许弈林站了起来，准备去吧台旁找陈老板结账，顾岛也跟着站了起来想抢先一步买单。
许弈林见状，一掌把顾岛摁回到了座位上，作为东道主，他没理由让远道而来的好朋友掏这顿饭钱的。
面对盛情，顾岛也没有扭捏作态，他立刻放弃了买单的想法。
就在许弈林和陈福贵在吧台边算账时，又有客人推门走进了饺子店。
进店来的是一行三个人，这伙人的气场明显有别于在座的其他食客。
打头的是一个眉目俊朗、外貌突出、帅气潇洒，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穿着黑色西裤的男青年，年纪看上去很轻，应该还不到三十岁，但却给人一种很成熟干练、极具领导力的第一印象。不出意外的话，他是这个三人小团体中的核心人物。
紧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个男人，虽然没有前者一眼看上去那么帅气养眼，但是也气质不俗。其中一个穿着灰色的兜帽卫衣，脸庞瘦削，看上去很敏锐智慧；另一个则是穿着条纹运动衫，身材略胖一些，肩膀宽厚，手臂结实，理着一头板寸发型，眼神炯炯。
那个穿卫衣的男人问带头的青年：“沈笠，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家店吃饭？”
那个叫沈笠的男青年笑着回答道：“这家店在这个街口开了也有一年多了，一直没有机会来吃，今天正好我们三个都在，也没什么事，时间那么充裕，就来试一下好了！再说这两天一直吃罗海光烧的饭菜，也些腻了，不是？”
“看来他是嫌弃你烧的菜难吃了，海光。”卫衣男拍了拍那个穿着运动衫，名叫罗海光的男人的肩膀。
沈笠立刻解释道：“周云，你可别乱说，海光烧的菜，一直以来都挺合我胃口的。今天只是偶尔出来换一下口味，再说这家店在这个地段能经营这么久还没换人，肯定有它的独到之处。你看，都这个点了，客人还是挺多的。”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了，我肚子早饿扁了，赶紧找位置坐下来点菜吧！”罗海光在一旁叫道。
沈笠看到顾岛身旁有空位，就径直走到桌旁，很有礼貌地问道：“你好，你们已经吃完了吧，不介意我们三个在这桌坐下吧？”
“恩，你们坐吧，我们已经吃完，准备走了。”
那三人顺势坐下，顾岛起身往店门口走去，等许弈林付完饭钱就一道离开。
许弈林付完钱，转过头来一看，桌旁换了人，他的脚步便停滞不前了。
已经坐下来的沈笠，此时也瞧见了许弈林，他瞅了一眼站在门旁的顾岛，转头回来对许弈林说：“虽然我们是住在同一条街上的邻居，但感觉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呐，许弈林！”
顾岛心想：原来这个叫沈笠的人认识许弈林，而且同样也是住在红砖街的。这种看上去走到哪里都不会缺关注度的人物，怎么从来没听许弈林说起过呢？
许弈林摘下了眼镜，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回应道：“有缘分的话，相隔再远总有机会能碰面的。没有缘分的话，就是擦肩而过、咫尺天涯了。”
“说的好呀！你的书店最近生意如何，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多劳你费心了，书店一切都顺利。”
“那就好！我们三个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吃饭，我看你应该是这里的熟客吧？有什么招聘菜推荐的吗？”
“这家店的羊肉水饺是特色，味道不错的，你们可以尝试一下。”
“好的，我们就试一下这个羊肉水饺。当然啦，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嗯……”许弈林似答非答，抬脚便走。
顾岛感觉得出，这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似很熟络，关系像是一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可实际上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感，甚至说有些虚与委蛇也不过分。
没有片刻的逗留，许弈林就带着顾岛离开了香气四溢的水饺店，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室外依旧是夜寒风疾，酒足饭饱后的顾岛此刻已经是不惧这些了。不过他被冷风突然间这么一吹，脑袋倒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看着走在自己身旁，彼此之间非常熟稔的好友，他回想起自己刚才在饭桌上酒后吐真言，唐突地说起要向女友求婚，这一举动似乎让他和许弈林两个人都感到有些不太自在了。
顾岛在心中念道：我毕竟才来阿尔法市第一天，需要借住在朋友上班的书店不说，工作也还完全没有着落，女朋友眼看一周后就要来就职了，在一切都没有稳定下来之前，自己私人情感上的事不该如此优先考虑的。
尽管许弈林嘴上没说，但他心里一定会觉得我非常的不成熟、不稳重，才会产生这种冲动的想法，不然他就不会询问麦湉在应对求婚时可能会产生的反应了，这其实是在变向委婉地提醒我要慎重考虑求婚这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