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涣失踪了?
难以抑制的,顾云瑶心头一跳,脑海中浮现起顾砚之沾满露水和尘土的衣角。
“大哥哥实在抱歉,但我一直昏迷,刚醒来,并未有任何线索……”
顾沐眼中满是失望,勉强维持住姿态,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碰碰运气,如果真的找不到……实在不行只能报官。”
顾云瑶倏然捏紧了指尖,强笑:“大哥哥不必着急,许是有地方并未找到,我等会吩咐大房下人,也跟着一道找找。报官之事还不着急。”
顾沐心烦意乱,胡乱点了头,眼中满是怅然。他又问候了顾云瑶几句,便着急退下了。
窗牖外,日头高升,遍洒光辉,今日真是个好天气,天高气爽,艳阳高照。
顾云瑶看着窗外顾沐身影远去,收回视线暗自打量顾砚之。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顾涣前脚刚侮辱顾砚之,后脚便失踪了,加之她了解顾砚之有何能耐,不由有些怀疑。
若是顾砚之真的做了什么也是情有可原,但顾涣毕竟是定平侯府嫡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顾府定不会罢休。
到时候顾砚之会不会暴露?
“你听到顾沐的话了,你昨夜见到顾涣了么?”顾云瑶小心翼翼试探。
“并未。”顾砚之眉头都没动一下,又倒了杯热水,加了点蜂蜜,送到顾云瑶的唇边,“何必为他们费神,你应该好好休息。”
顾云瑶低下头,温顺的吞下水。
她弄不明白,顾砚之到底是真没做过,还是演技高超,让她都看不出破绽。
又坐了会儿,顾云瑶只觉后背伤口还是隐约作痛,整个人昏昏沉沉,她撑不住,窝在红底绣喜鹊丰登纹的锦被中,闭眼睡去。
待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晌午时分,这次守在她身旁的是宋氏和听春。
顾云瑶挣开眼,只见宋氏坐在榻沿边,眼下一片青黑,想来一宿未睡,发髻有些凌乱,眼角不停流泪。
“瑶瑶,你可醒了,饿么?”见她醒了,宋氏忙急切问。
顾云瑶坐起身,握住宋氏手,笑着安慰:“娘,别担心了,我无事的。”
谁知此话一出,宋氏眼中泪水流的更汹涌了,哽咽不停,“都是娘的错,是娘一再忍让,才让他们欺负到你头上,居然还敢……”
听春立即给宋氏拍背,“夫人可莫哭了,三姑娘该担心了。况且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夫人可知道二房涣少爷,从昨夜开始失踪,急得二夫人立即病倒了,刚刚可算找到了,结果呢,人疯了!”
“要奴婢说,这就叫恶有恶报!昨夜涣少爷仗势欺人,今个老天开眼,让他疯了!”
顾云瑶惊得心跳一滞,忙问:“怎么回事?”
听春一张嘴最是流利,立即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原来今早一直找不到顾涣,刘氏急得不行了,顾老太太受了一晚煎熬,更是心焦。二老爷顾成礼直接休沐在家,派了家中小厮统统出去找。
可翻遍了顾涣平日里最爱去的酒肆、赌坊,都找不到人影,二房上下正急躁时,突然下人传了消息,说涣少爷回来了!
刘氏第一个跑到顾府门口,果然见到了顾涣,正喜极而泣,忽然发现顾涣有些不对劲。
顾涣眼神呆滞,嘴巴微张,口水流了一整个下巴,也不知道擦一擦。刘氏叫他也没反应,只会呆傻的笑,若逼急了,他便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喊着:“不要埋我,不要埋我!”
当时刘氏便昏了过去,不过半刻钟,顾涣疯了的消息插了翅膀,全顾府皆知。万寿阁里顾老太太眼前一暗,软在榻上,幸亏虹霞机灵,不停掐人中,顾老太太才转醒。
听春说到这里顿了顿,压低声音有些神秘的说:“昨夜失踪,今日回来,又疯了,这等事哪是人力能办到的,所以府上都说,涣少爷这是遇到脏东西了!”
“奴婢倒觉得是老天开眼,以后看二房怎么嚣张!”
二房确实没办法嚣张了,二老爷顾成礼一夜白了头,顾沐也再无心思准备科举,刘氏哭个不停。
听了这话,宋氏忍不住唏嘘,“听说顾涣还见不得绳子和土,一见了便大哭大叫,摔东西哭闹不停。”
“可不是嘛。”听春点头,“奴婢认识几个二房下人,他们都说,涣少爷发起疯来,甚是可怕。”
麻绳?顾云瑶心思一转,已经确定顾涣失踪绝不可能那么简单,他定是被人绑了去,可不知为何又被放了回来。
而这个人,她确定,只可能是顾砚之。
只是不知顾砚之为何又放顾涣回来了。要知道顾砚之睚眦必报,谁人欺辱他,他定会十倍百倍还回去,顾云瑶本以为顾涣性命不保,却不想顾砚之居然收了手。
这也是好事,顾涣若真死了,顾府上下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真揪出来是顾砚之干的,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听春又道:“听说二房请了好些大夫,流水般进进出出,可没一个有把握,二夫人转身又去请了道士、和尚,如今二房上下到处烧香拜佛。”
“这便是病急乱投医了。”宋氏叹息,“罢了罢了,先不管那些破烂事,瑶瑶你要养好身子,这事我已经写信给你哥哥,过些日子他便会回来。”
“娘,我已经无大事了,何必劳烦哥哥回来?”
“不行!”宋氏少有的坚决,“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叫小事。不管怎么样,你哥哥在我也有个主心骨,他在我更放心。我已经派人送信了,这事你不要再想,先好好养伤。”
话毕,听雨捧着药碗进了屋,宋氏亲自喂顾云瑶喝下,又看着她睡下,留着听雨、听春守着,才离开耳房。
夕阳西下,夜幕深沉,城西的黄金屋中,林掌柜刚送完了最后一位客人,吩咐店小二关店,待所有人都走了,他理了理衣角,进了黄金屋后身的宅院中。
一路分花拂柳,林掌柜进了书房,点上一豆油灯,从多宝阁中抽了本《礼》读了起来。
夜更浓更深了,院外打更人的声音幽幽传来,已经过了子夜,可林掌柜仍在不急不慢翻着书,似乎在等人。
终于,林掌柜阖上手上书本,掸了掸衣角,朗声道:“夜深露重,远道之人何不进屋坐坐?”
夜静谧无声,半晌,门扉轻动,一身黑衣的顾砚之出现,他警惕走进屋,视线窥着林掌柜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