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想了想,然后又补充道,“不过你说是个道士的话,前面一直走,走到底倒是有一个道观。以前确有一帮人在里头修炼,这些年落魄了,就只剩下了一个道士。不过他们都只管称自己的道号叫什么什么仙人、什么什么散人的,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谢过婆婆了。”阿六又行了一礼。
“客气客气!”老太这会儿倒是笑得甜起来,一手拉着孩子,一手摸着腰间卡着的银子转身走了。
阿六回来,刘墨默早就撅起了嘴,“你跟那老太说什么了?怎么还说这么久?”
阿六笑了笑,凑近了她,轻声道,“怎么?吃醋了?没想到你还吃一个老太太的醋!”
“你——”刘墨默气得直牙疼,本想走开不理这脸皮厚的人,但这里实在过于恐怖,她可不想一个人在这里走丢了,只能跺脚以表抗议。
阿六将她抱上马,自己却走在地上牵着缰绳,“我去问路去了。听那老太说,前方有一个道观,说不定会有我们要找的人。你应该也不想在这里露宿吧!”
“那是自然了。”刘墨默搓了搓自己胳膊,眼睛打量着周围。
暮色初上,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黑洞洞的,更增加了几分恐怖。
阿六从自己包袱里翻出了一件大氅给刘墨默披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来,念了个诀,符纸化作了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在前方照路。
刘墨默双手紧紧的阖着大氅,明明已经是春末了,却还是觉得寒意刺骨。她哈了口气,看阿六就在旁边走,这倒是个难得的欣赏美颜的角度。
微弱的火光将人的脸切割得棱角分明,长长的眼睫,高鼻梁。她还真是第一次觉得阿六的鼻梁这么高,“阿六!这明明已经快入夏了,你怎么还带了这么厚的大氅出来啊?”
阿六回头看了她一眼,“听师傅说她这故友好阴恶阳,我就怕出这种事儿,便在包袱里塞了一件,没想到还真用着了。”
刘墨默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你这人心还挺细的。”
这么心细的人倒是和董兮是绝配,两个人都心细入丝,生活上也是井井有条,也不会因为一些习惯上的琐事而闹矛盾。刘墨默幻想着,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n个画面,但两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说话间,便已到了道观门口。棕褐色的大门上斜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清虚观”三个字。
看了眼刘墨默,阿六走上台阶扣了扣门,里面没有人应答,他便又扣了扣,里面仍旧是没有动静。
“阿六!”刘墨默伸长了脖子,压着嗓门道,“阿六!别扣了!”
阿六转过头,道,“师姐,怎么了?”
刘墨默抬头看了看,赶紧连身子一起压低了,哑着嗓子道,“我们一路走来,这里的村民虽然门窗紧闭,但夜幕时分还是点上了灯。可这破道观里头,竟是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多半是没人了。”
阿六抬头看了看,果然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随即扯出腰间长剑一挥,下一秒,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刘墨默听着门开的这一声,连带着肝都颤了一下,见阿六又回来了,才长吁了一口气。
阿六牵着马进了门,将马匹拴在了走廊的柱子上。两人进了正殿,里面供着一个不知名的神像。神像瘦鼓嶙峋的,一点都不像刘墨默以前见到的那种饱满福态的神像。她暗自吐了吐舌头,没有说什么。
阿六倒是虔诚,用照明符点了供桌上没有燃尽的香烛,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才起身。
刘墨默刚想笑他竟然信这些鬼神之说,却不想还真从神像上飘飘然的掉下了什么东西。上前一看,竟然是一封信。
两人相视一眼,扯开,里头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我搬家了!”
还真是短小精悍,字字珠玑,连刘墨默这种日常给自己净身的太监本监都不敢这么糊弄别人。她将手中的纸轻飘飘的丢在地上,自己也坐下身,叹了口气,吐槽道,“我还真当菩萨显灵了呢!没想到竟然是人家的一封信。就这‘我搬家了!’四个字,一个标点符号就让我们俩瞎跑一趟,师傅这故友也太过分了吧!”
阿六也有些意外,但没说什么,还安慰刘墨默道,“师姐,师傅这么做一定有师傅的道理的,你就别多想了。保不齐是那个云外仙人恰好外出有事呢?”
“你可得了吧!”刘墨默撇撇嘴,一副我摊牌了,我不干了的架势,道,“我看这人不靠谱得很。”
阿六没有辩解。毕竟事出得蹊跷,这个村子也是,这个道观也是。还有那个云外仙人,人说仙人住在灵力聚集的高山秀水之地,哪里会选在这种阴气聚集盘旋之地隐居。
毓秀姑姑安排这件事也很奇怪,不过是拜访故友而已,哪里用得着两个弟子一齐派出?
无数个问题盘旋在胸口,让他有些烦闷,偏偏旁边的人还耍起宝来。
“阿六!”刘墨默叼着一根干草道,“你说人也不在,师傅要我们过来,总不能白走一遭吧!”
阿六翻了翻行囊,从里头竟然翻出来一个朱砂盒,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正要书写,身后突然冒出个头来。
“阿六,你在干什么呢?画符吗?”
阿六抬起头,竟是刘墨默,他继续将符纸摊平了些,道,“既然我们代师傅来了,总得告诉人家一声。所以我想留书一封,日后若是云外仙人回来便能知道我们来过。”
“小伙子!”刘墨默笑了笑,把嘴里的那根草给吐了,道,“你这脑袋瓜不错嘛!我怎么没想到。”说着,她灵机一动,伸手将地上的符纸夺过,道,“不如就让我来写吧!”
“这个……”阿六迟疑了一下,虽然知道师姐会读书段字,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刘墨默也不管那么多,夺过东西便往上面画,手指沾着朱砂在上面洋洋洒洒写起来,不一会儿便坐起了身,点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模样,道,“写好了!”
这么快?阿六心道,赶紧伸手扯过她手里的符纸,只见上面同样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