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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欺人太甚

雁秋之死,必定是与殷夫人有关,甚至母亲之死,都或许与殷夫人有关联。

  上一世,雁秋被殷夫人嘱咐,出门替林清寻一味药材,却忽然莫名失踪,那时候正值外祖母病中,林清不忍烦扰,忙求了殷夫人派人出去寻,结果过了整整十日都没寻到。其间林清提及报官,却被殷夫人断然拒绝,只推说后宅之人失踪更是千金小姐的女侍,不宜张扬,且她派出去的人不比官府差,林清便信了她。

  结果到了第十一日早上甄府的人,才在荒郊野岭处找到了被凌辱而亡的雁秋。

  那时候,她心思单纯,相信甄府的亲戚们那些所谓赤诚,看不清虚情假意。

  只当甄夫人已经竭尽全力帮她找雁秋了,她反而对殷夫人感激不尽。

  现在想来,简直是漏洞百出。

  雁秋一出事,一向身体康健的老太太就病得人事不省,且一连十日未找到人,殷夫人都不肯替她报官。

  雁秋不是甄府的人,她要求报官是合理和必然。

  更蹊跷的是,雁秋寻回来时,她想要去亲自送雁秋最后一程,却被殷夫人死命拦住,先是说雁秋死于非命,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不宜去看,且她总是三灾八难地也忌讳。后来她实在舍不得雁秋,坚持要去送她,殷夫人便说雁秋不仅是被人凌辱而亡,更是染上了女儿痨,她已经即刻命人火化……

  而这一次,雁秋意外被马车撞,且染上瘟疫,也是与殷夫人密切关联。

  若不是殷夫人强行让人逼雁秋出门,按她的指令在家闭门不出,必定不会出事。

  与上辈子相同的时间,关联的人也是相同,这绝不是巧合。

  可殷夫人到底为何要害雁秋呢,若说憎恶自己,要断了自己的臂膀,去害乌茉不是更直接更厉害些。且殷夫人这样的大家主母,要对付一个小丫头,有的是手段,为何偏偏要选如此狠毒凶残的一种呢?

  眼下不宜撕破脸,她早已暗中让人去查了殷夫人的情况,可是除了对她憎恶,反对甄锦娶她,其余无一反常。

  那群婆子才说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夏蝉气愤地摔门而入。

  “那起神婆,可恨的狠,竟将院门锁起来了。我拿个梯子翻墙看,院外乌泱泱一片,全是甄家护院,方轲大哥这会儿替姑娘送信去了,他们才得了这个空儿,等方轲大哥回来,一定能赶走他们!”

  林清沉思了一会,秀眉微蹙。

  “可千万别由着方轲与他们起冲突才好,不然她们就要让我坐实了勾引司徒明远的罪名。”

  雁秋十分愤怒,可她向来在帮姑娘一道上出不上力,此刻也只得隐忍着,不给姑娘添堵。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方轲与外面的人起冲突,就能坐实姑娘勾引司徒四公子的罪名。

  谁知夏蝉竟帮她问了出来:“这是为何?”

  乌茉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没想到舅太太竟狠心至此!方轲若与他们起冲突,必定嚷得众所周知,世人的嘴,大多喜欢说他们听到的,便是没有也能说得若有其事,再加上那些惯会拜高踩低的势利小人,更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顺着舅太太的意思,踩着姑娘的名声到泥尘里也是丝毫不顾忌的!”

  所谓女儿家名声,林清本已看透,可这儿是金陵,她有老太太照拂,污水泼到她身上,岂有不沾带老太太的礼。

  她所顾虑的唯有如此而已,其余的殷夫人现今还真是不能伤到她。

  “看看能不能想法子送信儿出去给方轲,实在不行,便走一步算一步。”

  实在没有法子,就等方轲打过来,让夏蝉爬墙头梯子去递话儿吧。

  这也是她疏忽大意了,叫方轲亲自去送信,可就算方轲留在这里,甄府人多势众,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而言,也是无济于事。

  半个时辰后,方轲果然打回来了,他武艺高强,又曾在军中混过几年,甄府的护院到底只是护院,很难拦住他。但他也就是能闯到靠近院门的地方,想再进一步却是不能够,黑压压的人头,打是打得过,可是架不住对方人手多,车轮战下来,打到天黑也不一定能赢。

  夏蝉听到动静,请了林清指示,忙爬上了墙头。

  “方轲大哥,小心棍棒!”

  听到夏蝉的声音,方轲神色微动,似是放松了不少,他忙退后数步,停下来听夏蝉说话。

  “姑娘说,方轲大哥不必硬撑,清者自清,姑娘自有法子解救和自证清白,方轲大哥只需去告诉老太太,说姑娘无事,请她不必听外头闲言闲语,让她放宽心,姑娘必定无事。”

  夏蝉说得都快哭出来了,却咬着牙逼自己作出强势的样子来。

  方轲望着她,亦是心疼不已,却千言万语说不出一句关切来。

  这些时日他与夏蝉等人相处,颇似家人,尤其是与夏蝉这个总爱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小丫头格外亲厚。

  “你们当心,我且去了。”

  说罢便转身去做林清交代的事情了。

  方轲离开后,林清院外,忽然涌过来许多男男女女。

  有衣衫褴褛的,也有服饰富贵的,只是清一色的都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林清的院门。

  夏蝉还趴在墙头看,忽然一棵烂白菜丢了过来,正好砸到了她的额头上。

  “败坏家声的贱骨头!”

  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充满恶毒的话语从那群男男女女嘴里吐了出来,此起彼伏。

  只将夏蝉气的从墙头上跌了下来!

  林清等人闻声赶来,替她检查了一番,幸而没有伤到骨头。

  听着外面的叫骂声,看着偶尔丢进院子来的臭鸡蛋,林清的怒意抑制不住地直往上窜。

  这殷夫人,欺人太甚!!!

  可如今,除了等待,她别无它法。

  这是在金陵,她面对的是她的舅母,金陵殷家的嫡女、甄家的当家主母,她外祖母的儿媳。

  太被动了,处处受人掣肘的滋味真的是难受极了。

  林清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让她蓦然想起上辈子沉入彻骨冰冷的湖底时,那种憋屈到极致却又使不上半分力气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