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张明丽不清楚自己这番话的杀伤力,殊不知柳氏心中最血淋淋的一块疤,就是儿子身体和她对儿子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内疚。
张二姐左一句,病秧子,又一句麻烦,无疑是将她身体最痛的伤痕上,撒了一把盐,只让她觉得痛彻心扉。
张明烽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好强的姐姐多方忍让。
原因不过其二,一来他的确得到了父母的格外疼爱,又因身体的缘故消费颇多,他觉得对姐姐们有所亏欠。
二来,都是一家人,所谓家和万事兴,张明丽也仅仅是性子好胜、尖锐了些,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又是读书人,何苦与家中的女子一般见识,因此从不和张明丽计较。
可今日……
张明丽只怕不是争强好胜而已,她对自己的怨气怕是不知压抑了多久。
既然作死,何不成全?
想到这里,他的心肠也跟着硬了起来!
张二姐这般行径,迟早是要给家里找来祸端的,还是及早的处理的好,如此,便小惩大诫,让她长个教训也好。
他不再收敛自己目中的冷意,“二姐,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麻烦”
小弟眼中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让张明丽心颤了一下,但毕竟从小这个弟弟对她从来都是礼让有加,因此仅仅是一刹那,她又重拾信心。
“不是个麻烦?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和姐姐多久没出过门?”
“你知道不知道,爹娘的心思全在你身上,我和姐姐得到过半点关爱?”
“我们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吃口吃食,都要依着你的口味,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吃那寡淡无味的各种汤水。”
“别说了,这些不是你弟弟的错”柳氏捂着胸口,眼里的那一抹沉痛遮都遮不住。
她自认为是个慈母哪知女儿心中却这般怨念横生。
见母亲这般模样,张二姐有些心虚了,但却又不愿就这么轻易作罢!刚才母亲还怒斥自己,弟弟还敢拿藐视的眼神看着她,她咽不下去这口怒气。
“大姐,带娘回房!”张明烽淡淡吩咐道
“这个……”张大姐犹豫
“回去吧!现在,我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将来我是张家的家主,听我的。”
柳氏和张大姐被张明烽言语里的那份镇定给稳住了,何况他说的没错,将来这个家里他说了算。
柳氏是老来从子,张大姐出嫁后,更不可能回来参合娘家的事儿,现在就算提前实习。
因此,柳氏让人去衙门里给丈夫捎了一个口信后,便带着大女儿回了房。
给张书吏带信,也不是她不信儿子,但毕竟张明烽才六岁,万一镇不住张二姐,还是当家人回来才放心一些。
“好大威风!”张二姐冷笑道,她可不是软弱的姐姐和母亲,她的年龄差点是弟弟的两倍,她会怕这个病秧子?笑话!
“二姐,有什么不满尽管道来。”张明烽基本上无视张明丽的嚣张,淡淡的问道。
“不满?哪敢啊!我不过是这个家多余的,怎么敢对你这个未来家主不满?”张明丽借着刚才张明烽的话讥讽道。
张明烽站在哪里,看着面前张明丽的身影,目光越来越冷。
他轻飘飘的说道:“你既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是多余的,那么离开便是,何必发脾气,一边说着自己是多余的,一边又在家中靠着爹娘的养活,岂不可笑?”
“你说什么?你撵我走?”张明丽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番话居然是一向乖巧的弟弟口中说出,一时傻样了。
片刻,张明丽干脆撒了泼,捂着脸呜呜的哭倒:“即使如此招人讨厌,不如早早的走了绝路,倒也干净。”
张明烽静静的看着张明丽撒泼,嘴角一笑:“你若真有这寻死觅活的想法,我也不拦着,青天白日的也不便!”
“千言万语,不如一动,二姐下定决心,可以今夜乘着没人,便去投入那河水,明天我们将你捞上来,念在骨肉情分,一定将你厚葬。”
张二姐一时到也不哭,也不发火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弟弟
过了许久,张二姐才嚎啕大哭的朝着屋子哭喊道:“娘,大姐,你们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这个家就没人对我是真心的吗?”
“娘,大姐,你们暂且旁观。此事由我来与二姐好好说说,毕竟这个家以后也是交于我手里的不是?”
感情牌你会打,我也会啊!张明烽跟着朝屋子里喊话。
张大姐和柳氏,听到张明丽的喊声,本想出来打个圆场,听了儿子的话,脚步也迟疑了。
说好了将此事交于他的处理的,更何况张明烽还强调了自己是未来家主这一茬,女人不能不给男人留面子,尽管男人年纪小。
柳氏和张大姐都是传统女性,信奉的都是以男人为天的概念,一时竟然认为张明烽说得对,于是又忍住了脚步,母女只躲在屋子当哑巴。
主要是,她们也知道张二姐也就是撒泼说说而已,不会真的有那投河的勇气。
“你的真心如何,我不知道,只知那旁人待你真心,只怕是喂了狗吧”张明烽气势逼人的朝着张二姐问道:
“你总说家里人不疼你,不爱你,对不起你,那你说说,是缺了食,少了衣、还是使唤你当丫头?”
“并不为了一口吃,一件衣裳,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张明丽也不敢昧着良心硬说爹娘对她不好。就算父母亲如何偏袒小弟,但并不曾苛待她姐妹二人。
有时就算是自己和小弟争执,就算是小弟让着她时,母亲也没说什么,至多不过埋怨两句?
可是凭什么,事事都要以小弟为先,事事都要以他为主,一涉及到小弟的利益,所有人都要退让,都是爹娘的子女,何其不公?张明丽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