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遇常先
翌日，八月初一。
早早地，伯母就已经为玄猿做好了早饭。
吃过早饭之后，玄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子上，无精打采地看着院中的那棵大树。
公孙止终于从正房走出，玄猿急忙跳下炕头，跑到院中。
“大伯，你要去哪儿？”
玄猿忙问一声，他想跟着公孙止出去转转。
“去商会。”
公孙止转头笑着说道。
“大伯，我能跟你一起去商会吗？”
“不行。”
公孙止弯腰，和蔼地拒绝了玄猿的请求。他要去张罗这场秋会，和各商队首领交涉都自顾不暇，自然不愿带着玄猿。
“玄猿，要不，你一个人出去转转，等晚上回来，我再带你去玩好吗？”
“大伯，你去忙吧。”
玄猿笑着，失落地走回了房间。
他一个人呆在陌生的房子里，觉得甚是无聊，便也悄悄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在巷尾听了一会儿白发盲者说书，玄猿便一个人去了秋会。
八月初一的夏岐城内，人山人海，门庭若市。
沿东西延伸开去的凤鸣驿道两旁，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脚店、庙宇、公廨整齐罗列着，鳞次栉比。
街道之上，有挑担赶路的，有架牛送货的，有牵毛驴赶集的，有驻足观赏街景的，好不热闹。
看到不远处的秋会场，玄猿脚下一阵轻盈。
可当玄猿在一个摊位上看中了一个泥娃娃，准备掏钱时，瞬间眼前一黑。
“糟了！我的钱全都给刚才说书的那个糟老头子了！”
“糟老头子，坏得很！”
玄猿暗骂一声，继续在会场上转悠着。
玄猿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一般看着摆在摊位上的货物，看一样爱一样，心差点都被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宝贝吊了出来。
可是，没钱，就算秋会上的东西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只看不买，确实让玄猿很呕心，转出秋会场之后，他已经没有再转一遍的欲望了。
“明天就要入地仙营了，要不先去地仙营看看吧。”
玄猿这样想着，就决定了下来。
从秋会场一路小跑，不到一刻钟时间，玄猿就已经站在了地仙营门口。
看着地仙营内空荡荡的院子，玄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探探脚，怯怯地一步跨过地仙营的大门。
玄猿本以为这个时候的地仙营门口没人，可他刚一脚跨进大门，一双眼睛已经从角落盯向了他。
玄猿转头，只见正盯着他的，是一个看起来年龄比自己稍大点的少年。
此少年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灰衣，灰衣虽旧，却洗得很干净。
阳光照耀下，陈旧老成的灰衣平白将玄猿眼前的这个少年衬托得虚长几岁。
少年看了一眼玄猿，便又弯腰扫起了地上的灰尘和落叶。扫地动作沉稳熟练，对待工作一丝不苟，随着他胳膊摆动的扫帚挥来挥去间，地面已是一尘不染。
正在扫地的少年，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但只要是见过他这双眼睛的人，都会记住他。
玄猿也不例外。
少年的眼睛浑圆、墨黑而又深邃，这是玄猿所见过的，最具吸引力的一双眼睛。
玄猿情不自禁地走向了这个灰衣少年，主动打招呼道：“嗨！”
灰衣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玄猿，转头又做起了自己的扫地工作。
“嗨！我叫玄猿。”
玄猿弯腰捡起一片落叶，把玩着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灰衣少年停住了，这是他来此地仙营做清洁工兼门卫以来，第一次碰到有人主动问自己的名字。
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地仙营营士们，没人愿意主动和他这个扫地小厮说话。
灰衣少年语气平缓地答道：“我叫常先。”
“常先啊，常先你好，我叫玄猿。”
玄猿再一次自我介绍，见常先没有说话，便又找话题聊道：“这么热的天还在这儿扫地，辛苦辛苦！”
常先抬头，会心一笑，问道：“玄猿，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看看！明天，我就是这个地仙营的营士了！”
玄猿话语中，带着些许骄傲。
常先略作迟疑，道：“可是据我所知，地仙营招募营士的制度是每半年一次，明天，可不是招新营士的日子。”
“对啊，我是我大伯介绍进来的。”
玄猿急忙解释。
“难怪！”
常先的这句“难怪！”声中，夹杂着多少对世事不公的抱怨与无奈！
在父亲死去的第二天，常先便亲手将他的父亲埋葬，然后拿上家里所有的积蓄，一个人从离州赶到了中州夏岐城。他此次来夏岐城，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他答应自己父亲的遗愿——进天神营。
但在凤岐国，如果没有像玄猿这般有公孙止为自己打点关系，那想要进天神营，就只有一个办法——凭借自己的真本事一步一步从灵营晋升到地仙营，再从地仙营晋升到天神营。
常先自幼家贫，一贫如洗，他从家里带来的所有积蓄，也不够交灵营的入营费，为了攒够这笔费用，他不得不找一份可以挣到钱的工作。
在地仙营打扫卫生、看护大门，不但可以挣到钱，而且还可以对地仙营内的情况有所了解，常先对他目前的这份工作很满意。
玄猿拿起一把扫帚，凑到常先旁边，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地仙营打扫卫生啊？”
常先没有回答，只是道了句：“明天报名，那你明天再来。”
“我还没进去过地仙营，今天想提前过来熟悉一下营地内的环境！”
玄猿闻声，解释道。
“没报到，你便不是营士，所以你今天还不能进去。”
防止外人进入地仙营，这是常先作为地仙营门卫的工作。
“可是，我想进去，常先，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玄猿恳求着，但常先却自顾自扫着地，没有开口。
玄猿见常先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也知趣地放下了扫帚。
“常先，有营士证可以进去吗？我有营士证！”
玄猿准备离开时，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带着营士证，便急忙掏给常先看。
常先接过营士证，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方又还给玄猿。
“不行！”
常先看着玄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玄猿的请求，转身回到岗亭站定。
“真是一根筋！”
玄猿生气地看着笔直站立在岗亭上的常先，心里暗骂一声。
“常先，那明天我再来！”
玄猿也没发火，因为他知道这是常先的分内之事。无奈，他只能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