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看湖人（下）
五一拍了拍水：“你还挺潮，知道这个词！”
析摆了摆手：“哎哎哎，你这话说的，虽然我年纪很大了，但我这里的心啊，”他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是与时俱进的，我也算是看过了太多太多人类的梦境，他们的说法方式，从之乎者也，一直在进步，到现在就是666了。”
“行行行，你与时俱进了，那你可不可以把我从水里弄出来？！”
长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梦境传递出来的意识感觉，让五一体验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寒冷。
析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
“你把我弄出来再说！”
析无奈地耸了耸肩：“急躁、暴躁。”
下一秒，在五一的脚下出现了一股推动力，接着他就被推着出了水面。
可脚下却没有任何东西，他用力踩了踩，隐形的地面结结实实。
“这怪物是什么东西？人鱼？”
现在怪物被拖出了水面，其样貌更加清晰地展现出他们两个面前。
除了五一之前注意到的满身鳞片之外，这怪物的上半身躯体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但下半部份身体却是一条如鱼一般的尾巴，上面不再是遍布着滑溜溜的鳞片，而是长满了一个个细小的倒钩。想必刚才他的背上，就是被这个东西打到，火辣辣的刺疼。
如今这怪物被绳子捆住，在石块上挣扎着。
“这东西啊，不算是人鱼，顶多算是怪物。”析说着，跳到了石头上，看着它：“快说吧，你为谁做事？”
怪物啐了一口，身上被切割开来的伤口似乎正在逐步愈合起来，墨绿色的血不再流出来，翻开来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停地“粘合”起来。
“快说，你别以为自己有可以这样快速恢复的能力，就不惧怕死了？我告诉你，”析嘿嘿一笑，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团跳跃起来的光球，如同一个调皮的精灵似得，来回跃动着：“在梦境里，比死更加可怕、更加让你难受的处境，你想尝试一下吗？”
怪物没有回答，仍旧扭动着身体，用身后的尾巴拍打着石头，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看样子，这家伙不打算乖乖就范。
五一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意识进入到领队的梦里，少说也有一个多小时了，时间不等人。
于是他朝析使了个眼神：“抓紧时间。”
析嘿嘿一笑：“不用来催我。”
说着，他手掌往上一颠，光球顺势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跳跃着，飞到了怪物的面前。
“你觉得自己有胜算？”怪物说起话来，语音语调就和躲在狭窄的水沟里发出的一般，带着一种奇特的回音。
五一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于玄幻了。
一条人鱼一般的怪物，居然会说普通话……
析耸了耸肩：“得，那是你自找的。”
光球突然加速，蹿到了怪物的身体表面，它的运动轨迹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实际上却是覆盖了怪物的整个身体。当光球离开它的时候，怪物突然开始全身抽搐起来，一颗颗类似于碎片一样的东西，似乎是被吸引了上来，从那整片的鳞片上脱离出来，开始悬浮在空气里。
析收回了光球，为五一解释道：“我刚才说了，其实梦境的主体结构，全都是由老庄称之为魂介的东西构成，包括你、我、这片水域、瀑布，还有这只怪东西。所以，现在只需要用最直接的办法，撕开构成它的魂介，就会造成比死更加痛苦的处境。”
五一看着在地上不停哀嚎起来的怪物，心中难免有些揪心。
不过谁叫这怪物不老实呢？
他想了想，问：“你手上那个光球是什么？可以把魂介直接吸出来？那你岂不是无敌了？”
如果按照析所说的，那他竟然可以抽离这种魂介，不就是站在了“万物不败”的状态下了？
在怪物的哀嚎中，析说道：“那可不是，这东西也是老庄留给我的一个宝贝，虽然可以抽离梦境当中的魂介物质，但实际上却只能作用到一些最弱的构成上，比如说它。”
“那【孙公子】这些就不行？”
“没错，那些恶灵可比这怪物要强不知多少倍。梦境里的规则那是讲上两天两夜也说不完，等出去了我慢慢和你说。”
怪物已经被这种抽离的疼痛搞得嘴吐墨绿色的液体了，它那两只狭长的眼睛都翻了起来……
最后，它又坚持了十几秒钟，这才颤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表示自己不行了……
析再一次扔出悬浮于手掌中的光球，拂过怪物之后，那些从身体分离出来的“魂介”又重新回到了它的身体里，随之，怪物长长地吸了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怪物朝析看了一眼，缓缓说：“我是这片湖的看湖人，人送外号，浪里白条阿西八。”
听到这个名字，五一和析同时发出了一阵唏嘘。
“这里就你一个人……怪物吧，还人送外号，谁送的？还有，你这个阿西八的名号……也太随便了吧？”
阿西八哼了一声：“我已经回答了你们的问题，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过一会我又是一条好汉。”
五一明白它话里的意思。
梦境里的生命，只要整个梦境区域没有崩塌，就有可能重新复生。
这是一种与实际空间完全不同的生命规则。
析往后扯了扯锁住阿西八的绳子，说：“行了，我们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的，你能不能活，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别忘了刚才的伤疤和痛苦。我问你，你所谓的看湖人的职责是什么？为谁做事的？”
阿西八翻了翻“死鱼眼”，大概也是回忆起了刚才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这才开口回答：“我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入到下一层梦境，才在这里进行看守的。至于把我放在这里的人，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却未曾看见过他的样子。”
“他的名字。”析追问。
阿西八像是顾虑什么，过了几秒钟，说道：“【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