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冯陈已经在恒辰上了大半个月的班,正如陈林所言,那位忙碌的CEO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这让冯陈安心了许多。
办公室格子间总是不乏八卦爱好者,同一件事经过她们的演绎就会有无数种版本。
冯陈并不想自己成为他人嘴里的谈资,殊不知自己已被周恒卷入漩涡,等待风暴的来临。
天气阴沉,连带着冯陈的心情也有些烦闷。
对于财务工作者而言,每个月初月尾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几天冯陈都是上午在荣成办公,午饭之后回到三十六层。
外面下起了雨,风刮的凛冽,把雨珠拍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声声作响。
冯陈靠在椅子上享受着片刻的空闲。
她慢慢的打量起整间办公室,两个办公桌旁边各自摆放了同系列的文件柜,角落里立着一个银灰色冰箱,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不同于冰箱的清冷,冰箱里面摆放的吃食可谓是品种繁多,拥挤热闹。
尽管陈林再三强调冰箱里的食物饮品可以随意食用,冯陈还是一次都没有动过。她深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职务的敏感性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时刻恪守自己的职责。
所以,她不知道冰箱里的东西换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知道冰箱里保鲜着自己最爱吃的草莓和水蜜桃;
她不知道冰箱里的硬糖换成了软糖、棉花糖和奶糖;
她也不知道酸奶是自己最爱的黄桃口味,饼干是养胃的苏打饼干,连小西点都是当日出炉的巧克力千层。
她更不知道那冰冷的冰箱里掩藏了一个人对自己炙热的情感。
周恒不忙的时候会把工作转移到小隔间里,自诩为和冯陈近距离接触。
每次都是一早溜进来,把冰箱填满,再拎着食物钻进隔间,开启了自己的‘偷来的时光’。
这也多亏了当初装修时周恒果断的选择隔音材料,才保证自己的偷窥没有被发现。
陈林在一旁当着吃瓜群众,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家小周总对冯仙女是襄王有意,怪不得只能暗戳戳的躲起来偷看。
最后冯陈把目光停驻在桌角的绿植上,草编的花盆搭配翠绿欲滴的多肉,十分憨态可掬。
多肉一共五只,簇在一起抱成团,薄薄的皮肤下是饱满的汁液,仿佛婴儿肉肉的脸颊,禁不起一丝揉捏。
冯陈看的出神,她想到那一年高二,刚刚经历完分科后的第一次考试,周恒说要带她放松一下。
那时候周恒刚刚开始创业,租了郊区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只有几张简陋的桌椅,十分寒酸。
那天周恒骑着新买的二手摩托载她来到办公室,因为是周六,几个周恒的同门都不在。
周恒牵着冯陈的手走到一个桌子前,眼里闪着光。
“冯冯,这个桌子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以后我忙起来了,你可以在这里复习。”
怎么形容那张桌子呢,上面贴着一层浅蓝色桌贴,因为没有完全贴合还凸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气泡。简单而又复杂。
桌角用马克笔写着‘冯冯专用’。
看着这个桌子,冯陈笑了,也哭了。
周恒粗粝的指腹抹掉冯陈的眼泪,一边擦一边调侃,“真是个小哭包。”
小姑娘破涕为笑,指着桌子唔哝,“好丑。”
然后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开始畅想。
“以后我的办公室要好大好大。”说着张开双臂开始比划。
周恒刮了下她的鼻子调笑道,“要多大?”
只见小姑娘眨着眼睛扫了一下周围,“要有这里两个大!”
“只有两个?”
“嗯...我想想,三个吧,三个最好,我喜欢单数。”
“其他的呢?办公室里想放什么?”周恒靠着桌子,双手插入口袋,感到难得的轻松。
“这里,这里放一个冰箱,越大越好,最好是双开门,左边放糖果,蛋糕还有水果,右边要放好多好多酸奶,只要黄桃味儿。对了,还有下面,夏天的时候要装满冰棒,啊!想想都觉得好开心。”
说着,冯陈又蹦到办公桌前比划,“桌子上要放绿植,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的,一盆小小的多肉多精致啊。不过我想把五个多肉放在一个花盆里...”
清风从窗边路过,吹动了小姑娘耳边的碎发,透过阳光,可以看到耳垂上细细的绒毛。
周恒拧了瓶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丝毫不解渴,他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是五个?”
“我喜欢五这个数字,对于我来说,五代表幸运。”
话音刚落,冯陈就双脚悬空被周恒抱起来放在桌子上。
“啊!”冯陈惊呼一声,坐稳后对着周恒娇嗔道,“你干嘛!”
周恒单手撑在桌边,一点点朝着冯陈压下去。
冯陈朝周恒靠近了一点,双手慢慢环住周恒的腰,把头贴在周恒的胸口,听着里面急促的心跳。
船舶入港,百鸟归巢,飘荡的空心被柔情填满。
“冯冯,你信我吗?”周恒垂下头看着缩在怀里的小姑娘,问道。
小白兔的耳朵动了动,然后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满眼秋波。
......
隔着一层玻璃,周恒双眼布满血丝,同样回忆起往昔。
他死死地盯着冯陈,试图从她眼睛里找到些什么,哪怕是伤心难过。
可是这些都没有,眼里的女人很平静,平静而空泛。
周恒的心开始钝痛,像一根沉重的木棍轻轻地在心间敲打。
他宁愿看到她痛苦流泪,也好过云淡风轻没有一丝波澜。
他承认自己卑劣,试图用这些熟悉的场景勾起曾经的甜蜜。
可冯陈的反应让他深知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自导自演了这场独角戏,连个鼓掌的人都没有。
冯陈的指尖刮着草藤,心情复杂。
片刻后她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懊恼自己再次陷入回忆中。
世间万物唯有情字最伤人,冯陈想到曾经在网上看到的这句话。
冯陈想着,跟周恒在一起的两年,似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以致于现在不敢接受别人的示好,怕对方太好,自己又回报不了。
她以为曾经遗留的伤口已经结疤,可遇到周恒的那一刻才明白。
爱情在她心里划下一道伤口,逐渐溃烂,长成脓包。戳不得碰不得。
她以为已经痊愈,殊不知伤口早已满目疮痍。
周恒于冯陈而言就是那把剜伤口的刀。
不碰会痛,碰了,会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