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雄鸡一唱

狐狸道：“本来，这桩风流公案乃是宫闱秘事，左不过楚怀王自己，和他身边的几个近侍知道，连他的亲儿子楚襄王都不知道，还要去问宋玉。谁成想，却因宋玉的一篇《高唐赋》，一时街谈巷议，人人都知道了。偏偏大伙儿听了这荒唐故事，只夸赞宋玉的文采精华，全不推敲真实与否，完事了还要来一句，‘楚王真是个风流蕴藉、情深意笃的痴情男子，偏是这神女无心，怎么一番欢会后就杳无踪迹了？’可怜瑶姬不仅背了污名，还要平白被人数落，怎不叫人扼腕痛惜？

　　“所以我常说，不可与文人相交，你若一时不慎得罪了他，他随便编个故事污蔑你，别人听着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儿，就都信了。远的不说，还只说宋玉。那登徒子原是个对糟糠之妻也从一而终的好男人，与‘好色’两字全不沾边，只因他弹劾了宋玉，宋玉故意报复，作了篇《登徒子好色赋》，后世便将那些浮浪寡幸之人一概呼作‘登徒子’。这样一个‘颠倒黑白’的无良文人，杜工部竟还将他呼作老师，千年之后还要与他神交，真是令人费解。”

　　若轩笑道：“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这些故事虽然有杜撰的嫌疑，不过宋玉为人，风流儒雅，其辞赋造诣算得上是登峰造极，像杜少陵这样推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将宋玉视作自己的老师，也并不奇怪。”

　　若轩与狐狸一路说笑，谈论些奇闻轶事，心中不禁暗想：狐狸虽是异类，倒很有些见识，说话又诙谐幽默，单凭这一点，已经强过许多人类了。

　　到了山下，绝影已在此守候多时。三人一路赶回榖城县，若轩先为小谢包扎了伤口，又向他母亲大致叙说了所遇之事，以宽母亲之心，但凡遇险之话，只字不提。他又推算得，后日便是酉日，便与小谢、狐狸约定，先休整一日，后日往缟羝山祭祀骄虫。

　　晚间，狐狸来给小谢送药——这也是他从熏池洞里搜刮来的。他故意逗小谢：“我错了，不该把这药送来，否则，你岂不是白摔了？”

　　小谢道：“什么叫白摔了？好像我故意把自己摔伤似的。”

　　狐狸捂嘴笑道：“那可不，不故意摔伤，怎么名正言顺地在这里逗留呀？”

　　小谢从他手中抢过药瓶：“你嘴这样坏，就算做了好事，也别指望别人感激你。”

　　狐狸哼了一声，自去房中休息了。到了酉日，若轩来找狐狸，预备带上神鸡一起去缟羝山。小谢也要跟去，狐狸道：“你一瘸一拐的去干嘛，回头再遇到那恐怖婴儿，跑都跑不利索。”

　　小谢道：“是去缟羝山，又不是去平逢山，怎么会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