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南金东箭（1）

　　游风什么也没说，懒散地一站，拍了拍手。

　　大厅外面立刻进来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其中一人拱手道：“公子，潜龙帮在外守卫的十四处岗哨和暗中的三处埋伏都已经清理完毕，九十四人或杀或擒，等候公子发落。”他本来已经蒙着面，说话时还是低着头，所以虽然大家都在凝神听着，却根本看不见他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游风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什么感情也没有，只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站到一旁去。秦诚还好，上官忍的脸色确实有些变化，两个人都看着秦远山，等他说话。李修然也觉得似乎紫阳派更加有胜算一些，也不觉有些紧张。

　　众人都等着秦远山说话，秦远山却忽然叹息道：“十一年前，岭南承天教里最年轻的长老汤古辰忽然狂性大发，杀了自己的授业恩师，还把他家中妻子残杀殆尽！承天教主赵立亲自出马倾尽教中高手追杀，却因为教中高手尽出而失窃了教中的一件重要物事。汤古辰居然还逃脱了追杀，只身逃亡，去向成为一大悬案。”他话说得不多，却是把前因后果说得很是清楚，众人都大约已经猜到刚才那蒙面的黑衣人就是那行事乖张的汤古辰了。只是，若此人真是汤古辰，那么记得十余年前的旧事，而汤古辰只是刚才说了两句话而已，秦远山居然能一眼认出来，实在是太过奇怪。

　　那蒙面人爽朗一笑道：“我是也好，不是也罢，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秦总管倒是觉得自己好眼力！”他的地位虽然不得而知，真实的身份又是怎样也是一团迷雾，可是他这两句话说得却是神完气足，既不慌张躲闪，也不直接承认什么，倒有的一派宗主气势。

　　他话里说秦远山“觉得自己好眼力”，倒是多少有一些嘲讽的意味，秦远山自己如何不知？当下道：“汤古辰啊汤古辰，你依然是如此狂傲。你纵然可以蒙上面，纵然可以依旧目空一切地连我也敢讥讽，纵然你这许多年来想来武功也多少有些进境，可是你当年赖以成名的‘天马行空’身法不还是老样子么？你只要走一步路，我还能认不出你来？”

　　这人确实是汤古辰，十一年前被迫从承天教出走，这许多年来虽然有紫阳派庇佑，但是总时时担心有一天会被追杀，所以一直在苦练武功。他这几年对自己的进步还颇为自得，因为觉得自己旧的武功已经几乎都掩盖起了痕迹，可是被他如此一说，心下极其畏惧，也很失落。当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站在游风后面。

　　游风笑道：“老汤，你也不用丧气，能从你脚步中看出你武功家数的，当今世上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到是秦总管，如今你潜龙帮带来的精锐都已经损失殆尽，可是我紫阳派虽然也无多少可用之人，但是还有三水帮和淮阳帮的兄弟们在这里帮忙，倒要看看秦总管你如何脱身？”

　　他这话一出，大厅中诸人才彻底确证今日只怕没有善罢甘休的可能了。可是眼见着要出去是不可能了，而这大厅虽然地方也不小，可是双方拼斗起来，刀剑无眼，谁知道这死伤累累里就不会就有自己？

　　李修然身边的那两个叫李文、李武的兄弟，刚才看热闹是兴高采烈，现在见可能真要打起来，就早已经吓得是面无人色。那个叫小枚的小书童，也偎依在他主人的身上，看着这大厅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肃杀起来。李修然心里想，这些毕竟都是孩子啊！他们哪里知道，刚才那汤古辰口中随意说出的那“九十四人或杀或擒”，外面秀美脱俗的竹林里，就有着几十具肢体残缺的尸体？想到自己那日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李修然顿时又觉得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

　　秦远山一甩头，道：“谁说，淮阳帮就是帮着你的？司徒，不如你来说？”

　　秦远山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声惊叹，原来今天这大厅里的纠葛，竟然是这么纷繁复杂，局外人哪里看得清楚、想得明白？更何况，赵乃冰和司徒钟相知三十余年，亲近胜于兄弟，后来更是结成儿女亲家。赵乃冰自己也说是“一山难容二虎”，可是三水帮和淮阳帮都在关中兴旺发达，还不是因为两位帮主有过命的交情？可是如今，居然这两人一人为紫阳派，一人为潜龙帮，局外人怎么能从感情上接受这个事实？便是赵乃冰也是脸色一变，话都没能说出一句，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司徒钟正在赵乃冰身旁照看，见他如此也是一急，赶紧叫门下弟子来帮他敷药，可是赵乃冰的弟子哪里能容得他再接近？司徒钟叹息一声，便走到前面来。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围攻秦诚时才出过一次手，大厅中众人都还认不清他的样貌，此时一见，倒可以说是獐头鼠目，其貌不扬。他大约也是五十上下，眼睛不大，头发也有些稀疏，皮肤黝黑，人也不甚高大，站在秦远山的身边倒是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