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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个儿黑大汉

炎华宫与断空山距离不算太远,只消半日功夫即可到,我一早出发,午时便到了断空山山脚下的小镇。

  “少主为何带属下来此?”沐秋一边替我牵马,一边问道,“护法阿娆常年伴随少主,应该会比属下伺候得更妥帖。”

  “你是不想跟着我,还是觉得自己比阿娆更能管理好炎华宫?若不愿跟我,即刻回去便是。”我抱着手看她,冷声道。

  “少主恕罪,属下绝无此意!”沐秋闻言连忙撇下缰绳,跪在地上,“属下只是担心伺候不周!”

  “我不需要你伺候,你只要听我命令行事便可。”

  我不再管她,四下看了看,进了路边的一家酒肆。

  这地方算不得繁华,倒也因为那些来断空山求医的人而十分兴盛,这条路是去断空山的必经之路,街边多是药铺、饭馆和旅店,路边的酒肆也是往来客人最喜光顾的地方。

  “这位客官要点什么?”

  店小二甩着汗巾走过来,为我摆上一张长凳,笑脸相迎,“小店寒碜,没什么好招待客人的,食单在这儿,还请勿要嫌弃。”

  我拂了衣摆坐下,丢给他一枚银裸子,“你且看着上。”

  “是是是,客官您请稍等!”小二弯着腰双手接住,笑着唤跑堂去后头吩咐厨子做菜。

  “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酒,也是这断空山的一大特色,唤作断肠,您尝尝?”

  小二端上来一坛红布封的酒,面上笑态可掬,“菜还得稍等片刻,客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我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这酒肆虽摆设简单,却很热闹,客人多是些行走江湖的人。我的邻桌便是个胡子拉碴的高个儿黑大汉。他左手捧了一大块炙羊肉,右手端着酒盏,吃得好不欢快。

  “小妮子看甚?”黑汉头也不抬,朝我丢过来一块肉坨子,嘴里还含糊不清,“一起吃些罢!”

  刚进来的沐秋见了,正要呵斥他,我伸手拦下,朝他拜谢道,“多谢大哥好意,且等我的菜上来一同吃些。”

  黑汉也不客气,应了一声便大着嗓子回头催那小二,“这位姑娘的酒菜麻烦快些!”

  “少主,这……”沐秋压低声音唤道。

  “怎么?”我轻轻敲了敲桌子,将她的后半句话截在喉咙里,“你若是不想吃就出去。”

  “属下知错了。”沐秋连忙告退,自去寻吃的了。

  不多时,酒菜皆上了来,那小二也识趣,将我和那黑汉的桌子拼做一张,摆了满满一桌。菜算不得精致,分量却足,肉都是好肉,做的喷香。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此作甚?”黑汉自倒了一碗断肠酒喝,一边吃着菜还不忘问我话。

  “来寻医看病。”我也开始动筷,只是我素来吃得不多,便多是看他吃,黑汉胃口极好,一盏茶的功夫,已吃了个精光。

  “嗝,小二,再给我包两包熟牛肉带走。”

  吃罢,黑汉满足地打了个响嗝,抹了抹嘴,灌下最后一口酒。

  小二笑嘻嘻地拿来油纸包的两大包熟牛肉递给黑汉,“客人慢走!”

  “勿多礼!”

  黑汉回道,接过那两个油纸包,塞了一个进我怀里,我还没说话,便听他瓮声瓮气道,

  “方才看你并没有吃些什么,想来姑娘家总是挑食些,但这断空山不比其他地方,出了这镇子,山上再无其他食店,带着这肉好路上充饥。”

  我微微愣神,转而笑道,“多谢。”

  “勿多礼!”

  黑汉站起身来,背着自己的大包袱正欲离开,行到酒肆门口又转过头来问我,“你就带了那一个女护卫?江湖险恶,不若你跟我一同上山,倒能看顾一二!”

  “如此,那就多谢了。”我觉得他有趣,便没有推脱,起身拜谢道,“还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顾林。”黑汉头也不回,“赶紧启程罢,此时出发,天黑之前便能到山腰的破庙,免去夜行的辛劳。”

  沐秋已回了来,提了些吃食和用物,皆放在马背上的褡裢里,见我要与顾林一同走,没再敢说什么,只骑着马跟在我后头。

  顾林去拿了些东西,在镇子口等着,我们到时只见他扛了两个小山似的大包袱,连头都看不到了。

  “你不骑马吗?”我勒马停在他身边,问道。

  “不需那玩意儿。”顾林抖了抖包袱,迈开步子朝山上的道儿走,“我脚程快,省了马钱好吃肉!”

  我驱马跟在他后头,看那两个小山包在他肩上一抖一抖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样子便有些担忧,正想着若是他拿不动了,我这马能不能扛得住时,便见他几乎走的没影儿了。

  “少主……”沐秋也很是震惊,轻声唤我,“他脚下功夫好生厉害!”

  我眯了眯眼,顾林虽每一步都踏在地上,但步子轻盈,扛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健步如飞,甚至堪比骑马,实在是不简单。

  “跟上。”我低声吩咐,加紧马腹加快了速度。

  山路蜿蜒,又转了两个弯才看见扛着包袱站在路边的顾林。

  他一脸不耐烦,“你们且快些,走得如此慢,何时才能到?姑娘就是娇气!”

  我赔笑道,“山路走的少,这便跟上。”

  顾林见我这般,便也觉得自己方才态度有些不好,抖了抖包袱,又开始赶路,只是慢了许多,也不再催我们,我与沐秋打着马鞭跟在他后头,还算赶得上。

  紧赶慢赶地终于在日暮西垂时到了他说的那个破庙。

  那庙,准确的说是个佛寺,半隐在林间,牌匾被拆了,隐约可从寺门口的牌匾碎片上看出临渊二字。此处虽早已无了香火,却仍然气势恢宏。不知是因为到了傍晚还是因为老旧的缘故,总给人一种阴冷可怖的感觉。

  “下马来罢,我们算到的早,先去寻地儿歇息,后头指定还有人来。诶,你们睡这间,这间褥子啥的都是好的,我就睡你们旁边这屋,且将就一晚,明早再赶路。”

  顾林熟门熟路的寻到了庙里的厢房,指了一间给我,还叮嘱道,“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门,那些泼皮浪子,专挑事儿!往来这里求医问药的不知多少人被他们残害了,你们小姑娘家家的,生的又好看,自己小心些。”

  “多谢。”我道了谢,与沐秋一同进了房间。

  这是个普通厢房,矮榻上铺着黄色的旧蒲团,只一方小桌,上面放了茶具,想来是经常有人歇脚,屋子里的东西一尘不染,被褥也还算干净。

  “这些吃食都是山下带的,少主先吃些,属下在外守夜。”沐秋整理了一遍屋子,拿出一些吃食摆在小桌上。

  “顺道拿些过去给顾林吃,晚上警醒些,若我行踪暴露,来的可就不是几个泼皮了。”

  我坐上矮榻,舒了舒筋骨,骑了一天马,确实有些不舒服。

  “是。”沐秋低声应了,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