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似曾相识燕归来（2）

2020年1月20日，安徽合肥。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免疫学研究所。

　　结束完一天繁重的研究工作，谭川将白大褂整齐地叠好，放进柜子里。他的学生执意要陪他熬到最后，虽然他已经劝了他好几回。

　　关好门窗，锁好门，谭川抬头望了望走廊以外。天空已染墨蓝，头顶上的灯许久未修，已经有些黯淡。整栋教学楼寂静无声，他不用看表也知道，这时候已是深夜。

　　每当这时，只有肚子隐隐的叫声会诚实地告诉他，今晚又忘了吃饭。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学生一眼，问道：“还没吃饭吧？”

　　学生毫不在意地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我回宿舍自己解决一点就行了。”

　　“这么晚了，你自己解决？”谭川大方地邀请道：“来我这里吧，我给你下面。”

　　学生还想拒绝，但见老师态度很坚决，他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的。于是，他搭了老师的车，来到他的公寓。

　　他已经跟随谭教授将近五年了，从硕士研究生到博士研究生，可以说谭川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引路人。当初从中科大毕业后，他放弃了本校的保研资格，毅然奔赴德国，投奔恩师门下。那时的谭川，不过是生物化学领域的一颗新星，但已足够耀眼——他在《自然》、《科学》、《柳叶刀》等顶级期刊上接连发表多篇研究论文，一度引起学术界震动。很快，海德堡大学破格提拔他为副教授，此时的谭川，不过二十八岁。

　　他和导师之间差不了几岁。某种程度上来说，导师是兄长般的存在，或是至诚的朋友。谭川在生活中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这让他始终铭记在心。他坚信，导师的方向就是他的方向。当中科大请谭川回国担任特聘教授，负责固有免疫受体与疾病机制的研究时，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知道，导师身上所承担的，不仅仅是那个叫“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的一项个人事业，更是中国在免疫学与疾病机理研究上与西方国家的竞赛。

　　于是他也跟着导师重回这个学校，一直在实验室工作至今。时间久了，他逐渐觉得，博士学位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张证书罢了；而与导师在一起研究的岁月，才是他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部分。导师在哪儿，他就应该在哪儿，他从不后悔。

　　第一次到导师的家，他究竟有些紧张。谭川却大度地引他到客厅，连鞋都没让他换。他亲自给他沏上茶，笑道：

　　“这么晚了，照说不必喝茶的。我是怕你睡着了，待会听不见我叫你。我去给你下点面，你随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