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福记的鲜花饼,佟毓的眼睛都直了,她激动地松开了佟婉的手,高兴得跳了起来:“真的吗?!!那我们可以多买两个玫瑰味的吗?!!”。
真是小孩子心性。
佟婉轻笑着起身:“可以,不过你要自己拿。”
“我拿,我全部都拿,我力气很大!”佟毓高兴地往前跑去。
看着佟毓跑远的身影,佟婉伸手摸了摸身侧无力下垂的右手,又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的苍山,释然一笑。
万物有时节,一切都该是最好的安排……
如今避居小镇,深入浅出,不问世事,只数着一日一日的光阴,择一城终老。
于她,已是最大的恩赐。
……
在动物医院给小鹦鹉包扎完伤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佟毓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小鹦鹉,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小鹦鹉,你好可怜哦。我一会儿就把你放在我家旁边的老树上,也许你会遇到你的小伙伴儿来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啦……”
佟毓稚气安慰小鹦鹉的样子,让佟婉有些恍惚……
12岁那年,爷爷送了她一只绯胸鹦鹉,他说:“婉儿,以后爷爷不在了,小鹉会代替爷爷陪着你长大。小鹉,是很长寿的鸟儿……”
可是后来,爷爷走了,小鹉也走了。曾经承诺要陪着她、护着她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终究还是一个人……
她终究只能是一个人……
感觉到身旁女子的走神,佟毓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婉儿……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佟婉回过神来,淡淡地说:“没有,我们回家吧。”说完便准备转身往回走。
佟毓愣了,连忙说道:“婉儿,你不是要买福记的鲜花饼吗?”
女子停住了脚步,突然想起来似的:“噢,对,还有鲜花饼要买。”
看着折返的佟婉,佟毓忍不住打趣道,“婉儿,你以后还是要经常出来走一走,不然你的记忆力都要不好啦!”
“是吗?我记得今天要买两斤鲜花饼的,可能我记错了吧。”女子淡淡地说着,慢慢地往前走去。
“不不不,婉儿的记性可好了。是买两斤哦~”佟毓赶紧讨好着,毕竟鲜花饼还是很好吃的。
顺着大理古城入口的大路一直往前走,大概10分钟就能看到福记的招牌了。不出所料地,福记门口排了很长很长的队。来旅游的人,总是会来这里带一些鲜花饼当做礼物,送给家里的亲朋好友,礼轻情意重,聊表祝福也很好。
看着长长的队,佟毓皱了皱眉,无奈地对身旁的女子说:“婉儿,要不……我们等一会儿再来吧。这里人太多了旁边有一家卖衣服的店,我们先去逛逛吧。”
还来不及拒绝,佟毓已经拉着她走了进去。
踏进店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转身想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
一个中年女子惊呼出声,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衣物,急急地往门口走过来。
是王姨,那个时候他们新婚,爷爷放心不下,特意找了王姨去照顾。佟婉没想过会在这里再见到她,但也不意外她的出现。
毕竟大理的旅客真的很多。
“你认错人了。”佟婉淡漠地回答。
佟毓疑惑看了看面前的中年女子,又看了看淡漠的佟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低着头轻轻踢了踢路上凸起的石子,什么也没说。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的。我是王姨呀,您不记得我了吗?”王姨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想从她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家夫人。”她冷冷地说完,拉起佟毓的手径直往外走。
看着女子瘦弱而坚定地背影,王姨突然就红了眼眶,她不死心地大声问道:“佟婉!你真的不是佟婉吗?”
女子停下了脚步,握着佟毓的左手不自主地收紧。
佟毓抬头看了看身旁佯装淡定的女子,回过头,认真地对还站在原地的王姨说:“您真的认错人了哦!她不叫佟婉,也不是您家夫人,她是我妈妈!”
“你真的不是佟婉吗?”王姨看着女子越来越远的背影,喃喃地回答道:“也许……真的是我,认错了人……夫人没有孩子的,但是刚刚那个孩子至少七岁了……夫人早就在那场大火中离开了,怎么会在这里呢……”
注意到有个客人,拿着衣服在店门口失神地自言自语,店员犹豫地问了问:“这套白色刺绣长裙您还要吗?”
王姨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绣着竹叶的衣物,红了眼眶。“要的,要的。这是我家夫人最喜欢的样式了……”
街上人来人往,佟婉仿佛失了神似的,被人撞了也没反应。只拉着佟毓,逃似的走得很快。
“佟婉!你真的不是佟婉吗?”
王姨的话一直在佟婉的脑海中回响。
我是佟婉吗?
不!
我不是!
如果我是佟婉,为什么我的身份证上写的是傅婉呢?
佟婉早就死了,死在三年前的大火里,死在那个五月初五的凌晨。
03:30
火舌烧灼的剧痛,浓烟入体的窒息,无人相救的绝望,深入骨髓,历历在目。
佟婉忍不住瑟瑟发抖,怎么办……怎么办……今天在这里遇见了王姨,那么他……肯定会很快就知道……
她甚至不敢去想。
那个男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于他,她不过是一个故人,一个从不在意的前妻,一个家族事业的工具而已。就算知晓,可能也会如旁人般嘲讽一句:“原来佟家大小姐,曾经的天才医生,如今也不过是个废人一个。”
心里抽痛得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她索性停下脚步,站在人潮涌动的中央,抬头看向澄净的天空。自嘲地轻笑着,眼里起雾,看不清碧蓝的天空,也看不见飘着云。
罢了……
那些或悲或喜的往事,都已经不重要。还能看见光线里自由的尘埃,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