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角笼

艾米丽突如其来的问题差点呛到巴斯，懂事的蒂娜给干咳的父亲拍着后背，母亲摸摸她的头示意爸爸没事，蒂娜就继续认真吃饭。一向吃饭专注的吴辛，筷子也有些许的停顿，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刚才的动作。

　　斐雯雯的反应很淡定，帝国骑士的健康工作当然不止包括义体维护和仅有的大脑健康，心理健康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全身义体化的骑士自然会有这样的好奇，或者就是疑惑。

　　“我和巴斯度蜜月的时候他好像就是120kg，毕竟我们出国旅行了么，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太重的义体都不能过安检的。而且有的娱乐设施还有限重，他那个体重勉强达标吧。坐摩天轮的时候晃的很厉害，我当时还挺担心的。”斐雯雯陷入甜蜜的回忆中，眼睛弯弯的非常好看：“不过我们恋爱时候，是通过星战设备交流的。用它的线下连接功能，基地的建模工程师那有仪器可以帮我们还原身体模型。线下连接就能还原真实感受，就是空间限制比较大，比如在家就只能构建家里这么点空间。”

　　“那……那个也可以么？”艾米丽还算知道蒂娜在边上，说话还算有所顾忌。

　　斐雯雯微笑着点点头，丝毫没有尴尬，她摸着蒂娜的头发：“人类肢体的触摸带来的刺激，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最后都是一些刺激大脑的物质。而我们的相连，好像融合在一起一般。既可以得到相同的刺激，也可以进行精神更深处的交流。彼此深入灵魂的交融，会缔结深邃的纽带，让我像爱自己一样去爱他。”

　　巴斯好像被斐雯雯的温柔融化了，也没有再怪艾米丽在孩子面前进行这么直接的探讨。

　　斐雯雯看着巴斯：“我们在分开以后也会留有对方思维的回响，让我们彼此牵绊，我觉得我和巴斯的爱，比拥有身体的人更清澈更纯粹。不过在制度上是有问题的，这还是多亏了丽莎长官。”

　　艾米丽眨巴着大眼睛，显然没明白和丽莎长官有什么关系。

　　“保密级别不同的人互换资料，就等于泄密了。”吴辛给反应特别迟钝的艾米丽解释。

　　“哦～所以丽莎长官不但把你调回来，还给你升职了。”艾米丽的脑回路依旧让人吃惊。

　　斐雯雯有点忍俊不禁：“也不是给我升职，只是提高了我的保密级别，同时档案等级也提升了，我也要执行和你们相同的密级，蒂娜也是。”

　　“哦，蒂娜必须上军校就是这个原因吧。”艾米丽夹着食物递给蒂娜，收获了小姑娘的一个鬼脸：“我还以为队长可以走关系把女儿送进去呢，原来是必须去啊。”

　　巴斯敲了一下艾米丽的头：“别玩吃的东西，时间差不多了。”

　　“不是还早……”艾米丽的话没说完就被巴斯瞪了回去。

　　吴辛就识趣的多，只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你们今天是有什么好事么？”斐雯雯将吃完的碗碟收起来：“晚上别太晚了，白翼那边还是挺乱的。”

　　“我和吴辛现在是讲师了。”艾米丽说起这个还是一副颇为得意的表情。

　　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不重要，以致这顿饭吃完，斐雯雯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吴辛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毕竟他们助教做了二十多年才升讲师，在他觉得甚至有些羞愧，第四小队的队长在第二年就已经是讲师了。

　　斐雯雯明显明白吴辛表情的含义，也只是象征性的鼓励一下：“那要加油哦，要在蒂娜上大学之前成为导师，我就让女儿去上你们的课。”

　　艾米丽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巴斯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拖着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女人离开。明眼人都知道，她没有希望在那之前成为导师。只是想找个借口蹭饭的艾米丽，才不介意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庆祝，只要是个合适的理由就可以了。如果升讲师可以控制，她都巴不得自己和吴辛分成两次升，那就可以吃两次饭了。

　　晚上八点的白翼市，如果关闭通信网络甚至有些荒凉。店铺千篇一律的白色轮廓灯，路上也有行人，但静谧的可怕。楼宇间的地面一尘不染，清扫机械都无所事事的闲置在一边。这个和百合市齐名的娱乐之都，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两者只是提供给不同的人群而已。然而只要接受别人共享的全息影像，就会发现这片荒凉的街道绚丽的景象。

　　身体接受义体化以后的人，几乎不用飞书这类外置设备，因为可以达到相同功能的内置设备应有尽有，这才让白翼市的地面上显得荒凉。最常见的带步改装是安装在胯部的低空飞行装置，因为它可以完美融入到飞书构成的虚拟场景协议体系。同样代步功能的腿部改装，还形成了专门的赛事。而这种改装加入场景协议就需要协调高度，进行腿部义体化的人一般都会选择使用飞书或者加装胯部的飞行装置。

　　义体化的改造让他们与使用飞书的用户不同，飞书只能遵守协议贴近地面飞行，而改造后的义体因为隐私协议的原因，没有连入飞书共享的网络。他们也加入低空飞行的话会扰乱飞书的秩序，所以义体的飞行装置一般在离地20米左右的空间飞行。也有少数和巴斯一伙人一样选择步行的，但是要遵守地面移动的限速规则，毕竟义体化的身体哪怕步行，也可以轻易达到足以酿成危险的速度。

　　在巴斯的视角里，这条街道平平无奇，义体信息列表自动屏蔽了大量信息请求，因为他们的义体是特制的。普通人的义体在这里可以看到充满魔幻的风景，明明不深的街道，应该可以轻松看到尽头。但周围充满了商业气息的全息影像，有主动凑到面前展示义体配件的模特，有衣着暴露的兔女郎举着附近店家的宣传海报，半空中还有飞船的广告。大脑可以知道哪些是全息影像，即便它们看起来一样。轮廓灯之间有光影形成的墙壁提示，只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意外。

　　只要身处白翼市，他们就被广告包裹着，因为白翼市是帝国义体的研发中心，各大义体公司的总部也都在这里。这种针对义体的广告轰炸无法关闭，因为它们的存在，才让义体的价格降到现在这样的程度。义体使用者在白翼市中需要跟随导航的方向，才能避免被眼花缭乱的影像弄错了方向。当然普通人也一样依赖导航，城市内错综复杂的地形和楼内交错的环境，让大部分人必须依赖导航。

　　关于广告方面，普通人和义体使用者只是被两种不同的广告包围而已。飞书用户之间形成的如同泡泡的圆形全息影像，更加浪漫一些。当然也只有白翼市才会出现这样密集的广告投放，它是白翼市的一种文化，它骚扰义体使用者，同时也给义体使用者提供只有他们才需要的服务。

　　巴斯等人进入了铁人酒吧以后，完成与酒吧系统的连接，原本只有舞池中发出杂乱声音的巨大酒吧，突然就变了样子。喧闹的音乐声响起，周围朴素坚固的金属桌椅被披上一层绚丽的皮肤。中央凭空出现的舞台布景和底部闪烁的灯光。刚才坐在旁边桌上摇头晃脑，如同癫痫的青年也一下子就充满了艺术的气息，舞池中群魔乱舞发出的摩擦声也变成在强烈节奏下的律动。从无法看清屋顶的虚空中，空落下一只金属蜘蛛，向他们3人展示全息影像的菜单，同时还有推荐的饮食和制作者的名字。

　　在选好饮品以后，还有多达上千种味觉感受器型号的选择，这才是铁人这家店招人喜欢的原因。铁人这里主打的美食都是饮品，义体化的身体虽然也可以摄入固体食物，但是液体才是最方便的。吴辛就是其中最极端的，只用接口的注射液，平时连喝的他也不会去碰一口，今晚也一样。帝国骑士的义体因为保密的原因，他们也不知道用的是哪一种型号的感受器。当然也有来这里试过所有口味的美食爱好者，最后得到的结论依然是没有训练营的食堂好吃。由他制作的对应型号口味的优先级清单，堪称帝国骑士人手一份的饮食攻略。

　　上菜的依旧是那机械蜘蛛，细长的腿夹着杯子边缘，从上面将他们要的东西送上来。一张桌子，三个人，一对拿着杯子对饮的男女。剩下的一个在别人眼里就有些尴尬了，特别是吴辛那惹是生非的英俊脸庞。艾米丽将杯子和巴斯碰了碰，悄悄竖起两个指头，巴斯轻轻敲了敲杯子，竖起一个拇指。

　　“今天我买单，你们要是赌的话，赌注怎么算？”熟悉两人的吴辛自然也看见两人的小动作。

　　艾米丽撇撇嘴，显然不满意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看见：“谁输谁进笼子呗。”

　　巴斯则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们在赌第几个路过的女人会找吴辛搭讪，艾米丽猜第二个就会，巴斯猜要第二个以后才有。

　　艾米丽的杯子已经空了一半，还没有一个女人从他们桌前经过。这时一个妖娆到透光的身段出现在桌前，酒吧里的灯光穿过这个人透明的上半身，形成更诡异的色彩洒在桌上。通过他披着的紧身夹克，才能判断他的大致身型，但是依然无法判断他的性别。内部的合金骨架形成独特的线条，这样张扬的义体恐怕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

　　“我这里有美味的灵魂，要试试么？”他将一个杯子推向吴辛，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他的声音是充满磁性的女声。

　　“我不习惯喝外面的东西。”吴辛没有接酒杯，就这样看着他。

　　这人也没有再纠缠，两只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像魔术一般拉出一条不长的电弧。在空中虚晃了一下，电弧消失在他手中，略显惋惜的收回自己的杯子：“你错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全身透明的义体人走了以后，艾米丽扒拉着自己杯子里的冰块，用脚踢了踢吴辛：“你行不行啊，也不知道那个人是男的是女，这可流局了，算你输啊。”

　　吴辛看了一下巴斯事不关己的表情，想想自己和艾米丽斗嘴的胜率，很光棍的认了：“那就打一场，我明天还要值班。”

　　“行啊行啊，你现在就去吧。”艾米丽直接把吴辛往酒吧的八角笼里撵。

　　铁人的八角笼每天除了夜里12点开始的正式比赛外，其他的时间也提供给酒客进去娱乐。义体的八角笼规则就更加简单，只限制了对头部的致命攻击，除了武器外的其他手段都可以用。进去前没有什么生死协议，只有保险推销员兜售的义体的保单。此时的八角笼里还没有人，吴辛进去的话就是暂时的擂主了，他可以打一场，也可以一直打到正赛开始。获胜的一方将可以得到庄家利益一成的分红，进去打一两场只能图个乐，只有成为选手才会吸引更多人下注。铁人的八角笼在星战里也有直播，每场正式赛都会有亿级星战点的流水，也为帝国行政机构贡献了不少税收。

　　进入八角笼前的空旷场地让吴辛成为众人的焦点，他洁白的衬衫和英俊的脸庞，在走向八角笼的路上只是换来一阵阵嘘声。在进笼前经过登台必经的通道上，有检测体重和武器的装置，只是在平时是不对外显示的，以保护普通酒客的隐私。坐在笼子里等待挑战者的吴辛，那柔弱的外表让很多人跃跃欲试。刚才搭讪的那人也在其中，不过他充满艺术性的身体明显不适合战斗，他伸出两只手指了指笼子，身后立刻有一个身材比例夸张的女人向八角笼走去。

　　这个女人明显是这里的名人，她的行动立刻就引起了一阵阵口哨声，一个已经走到笼前的壮汉也退了回来。因为进笼打擂，如果赢了最少还要再打一场才能离开。自然没有人愿意得罪一个明显强劲的对手，何况她还是这里的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