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生太长，无处不作别
朦胧月光，潺潺流泄。
湖光宁静，一切都笼罩在飘渺雾色之间。
少年少女各自回房间睡去，一切安详得如水面的波澜不兴，温柔缱绻。
房门“支拉”一声打开，少女从房间里走出来，出了院子，一个人站在湖水之前。
掏出一个火炬模样的器物，少女向其中注入【御海沧澜气】，湛蓝色流光升空涌入天际，无垠湛蓝光幕宛如银河。
天霜站了一会儿，远处天空同样泛起湛蓝华光。
一袭红衣白裘走出山谷，去到一处桃林稀疏处。
几名蓝衣模样的从者已然再次等候。
见天霜走过来，领头的蓝衣人带着众人跪下，口中称呼“大小姐”。
“大小姐，前方有一股莫名剑意阻拦，我们几人无法靠拢，实在过错。”
天霜冲着几人一笑，对着领头从者说道：“唉呀，林叔～都说了叫我天霜就好了～”
后边的蓝衣人都不做言语。
天霜口中的“林叔叔”看向少女，露出无可奈何又带着些宠溺的笑容，说道：“你啊～话也不说一句就跑了出来，南疆最近还来了许多东武林的魔门中人，你爹爹都快要急疯了～”
天霜“嘿嘿”一声笑，踱步到林叔叔身边，戳了戳林叔的腰，试探问道：“我阿爹阿娘没有生气吧？”
“楼主已经决定把你关上一年禁闭了。”林叔压抑着笑意说道。
“啊？不要吧……”少女懊恼说道。
林叔叔摸了摸天霜的头顶，然后笑着说道：“那这样，我看你现在似乎也是另有奇遇，我可以回禀楼主尚未找到你，让你先玩上一个月再来接你。”
听见林叔这样说，少女反而沉默，随后拉着林叔的衣袖说道：“算了，林叔你还是带我回去吧。”
林叔一愣，没想到这么贪耍的姑娘竟然念着要归家了。
“是想家了么？也是，你这也是第一次出来呢，吃了不少苦头吧，林叔看你都瘦了，回家让林姨给你做几顿好料。”
“啊，我要吃关西酱骨，还要吃西湖醋鱼！”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要什么都给你做～”
林叔拉着天霜的手往北走去，几名蓝衣从者护持左右，渐渐，身影远去。
此时的明河，正沉浸在梦境当中。
虚无缥缈，若有似无。
“喂，卷轴，是你么？”少年对于自己梦中的泛黄古卷已然有些习惯了，发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飘渺应时声音传来：“剑心无垢，通若明河，无尘无想，定御烟波，你的【剑心通明】用得实在太差了。”
“可是……那些坏人都好厉害的！喻大哥也打不过他们。”明河忍不住辩解。
那声音却是忽而转厉，呵斥道：“住口！那喻孤鸿天赋才情不错，也不过是几十年一遇罢了，你身怀千古无二的剑心剑骨，却要和那种肉体凡胎比较么？”
少年被这声音呵斥，瞬间弱了气，低声说道：“可是我觉得我自己比喻大哥差很多啊。”
那声音见得明河这样露怯，又变得温柔些许，说道：“你现在身怀绝代根基、兼之身负罕世剑骨剑境，可谓是天生宝藏，只要你用心开发，自然能不逊色于任何人。”
声音安抚中，泛黄卷轴缓缓展开。
“月明河”三个字下是【剑心通明】的剑境记载。
最下一行还是只有【此剑心】三个字。
中间的“剑法”一行却是比起第一次多了许多剑法。
【决云剑法】、【禅灯剑法】、【一眼载剑】、【青丝点白发】、【剑谜文虎】。
【剑法竹风】与【落霞之剑】后头缀着一个【残】字，明河也明白了这是说明自己没把这两套剑法学全。
不过七部剑法的名字在古卷上熠熠生辉，好似可以触摸一般。
黑暗天地中一切都飘渺不可触及，只有那些字样的光芒让人心生温暖，明河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些字体。
飘渺声音却开口阻止：“停下手指，今天的你不适合触及这些。”
明河听那声音开口，不自觉停下了手上动作。
那声音继续说道：“你已经淬炼出了第一道经脉，算是正是踏入了武学之境，当你于梦中进入此地之时，点中发光的剑法，就可以在梦里修习这些剑法，在卷轴的加持之下，甚至可以让这些剑法蜕变得更强，不过你今天已经受伤，功体与精力双双亏空，不适合修习，等下次吧。”
“哦，我明白了。”明河点点头。
“那你便离开吧～”那声音越来越微小，似乎是往黑暗深处去了。
明河一睁眼，外头的天光隔着窗户打进来，照得少年身上暖洋洋的。
推开房门，又是一日蓝天白云。
拿着块饼出了小院，往外头走去，看向湖面波光，明河以为天霜是还没有起来，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梧桐枝，默默开始练剑。
【决云剑法】，从云入波澜到落日残霓，一剑一式，行云流水。
【禅灯剑法】，如照人生剑寄心思。
……
招招式式如同千锤百炼，少年从天色泛白练到日头高悬。
终于也是疲累，少年停了下来嘟囔了一声“懒虫”，放下梧桐枝，走进院里敲了敲天霜的房门。
“喂～懒虫，起床了～”
少年声音淡淡，却没有回应。
明河又敲了敲房门，不过还是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啊～”
明河推开门，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张纸用一块石头压在房子中间的桌上。
明河心里有些揣度，走进去拿起那张纸，默读文字：
“明河呆瓜～你看见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你老是嫌我吵，我走得很干脆利落吧？
我问你想做什么的时候，你说以后想做一个大剑客。跟你待了好些天，也不觉得你喜欢我，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理由一定要跟你待在一起了。
你是我的‘卦象’，但是我不是你的卦，我离开家门的时候一往无前，想逃开你却遇见你，所以更想要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家伙，待的时间长了，我发现，你这个‘卦象’就快要应验了。
这时候本姑娘突然清醒了，才不要屈服什么算命的，我要反抗一下，所以我要回家了，本姑娘都离开家好久了。
不过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独一无二的那种，你们男生总是木呆呆，一定不会懂的。
我家就在疆隅山东边的一方水浅，对的，地名就叫‘一方水浅’，你到观海楼报上我映天霜的名字就好了。
那我就跟你作别了哦，说了一大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读着信纸，少年就觉得自己像是听着红衣姑娘在自己耳边说着一样。
明河把纸张放下，喃喃自语：“什么嘛，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
人世匆匆，可能简简单单地相逢，又简简单单地作别，最是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