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天下的大幕
南武林一处神秘所在，灰色雾气笼罩四周，古朴雍容的大殿像是匍匐的人世凶兽，殿门上放着一块“道吞万物”的匾，殿前是一片白玉广场。
广场中央放置着一尊铜炉，棕黄色铜炉中升起血色光华，光华里沉浮着几面妖异铜镜。
四面紫黑色大旗之后是十九面纯黑大旗。
二十三名气势滔天的先天道者无声伫立，晦暗光线中面容不详。
二十三尊先天，足堪在整个武林掀动一场翻天覆地的惊变，其势恐怖。
灰袍道人垂发，站在二十三尊先天面前，声音缓缓：“所以，喻孤鸿是被一名带着铁面具的道者以掌法击杀？”
晓梦生点点头，当日被死前的喻孤鸿一剑贯穿的胸膛还隐隐作痛，回忆道：“当日喻孤鸿率着正道数十名高手将我、缘修与疏棠三人围于太公山下，一番恶战，就在我险些被喻孤鸿杀死之时，那铁面道人身影瞬至，逼开喻孤鸿、敖鸣和夜同风三人，与喻孤鸿一连对了二十八招，将之击杀之后又御风离去，一切来得仓促，所有人都不及反应，正道一时悲恸，我们三人便乘此机会抽身退走。”
原道初目光扫向十九名黑旗道者中的两人，问道：“确信死的是喻孤鸿么？”
任缘修与段疏棠一齐点头，应声道：“是。”
原道初沉思几个呼吸，说道：“斩杀喻孤鸿，又是道者，既然如此，便由意情安去接触吧，宣扬我道宗旨，为他开辟眼界。”
四面紫黑色大旗其中一面之下，淡蓝色道袍的道者微微躬身答道：“属下遵命。”
…………
【灵梧寨】外，秋风萧瑟。
明河准备离去，正与送别的澄泓和龟老辞行。
少年着一身银白羽氅，看起来英气十足，在枯寂秋季里就是一抹亮色，微微躬身：“在这儿叨扰了好久，身上还有任务，明河也是时候离开了。”
龟老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下少年的肩膀：“少年郎话说的写意，却是洒脱啊。”
明河摸摸后脑勺灿然一笑：“是哈，还没谢谢大家留我住了两天来着。”
龟老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寨子里众人还在重建，是以都没法儿出来送你，都托我向你祝福，说是谢你救了寨子。比起你的救命之恩，我们这点儿事就都不算什么了。”
明河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群恶人就那样退走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我，许是因为我家师父上次痛打了那个领头的道人一顿吧，所以他见着我就想到了我师父，害怕遁走了。”
少年随口推测，却也是说出了真相。
龟老和澄泓却不知是否如此了，相视一眼之后微微轻笑，龟老杵着拐杖说道：“老头子不过是随着河洛之梦的指引而行，你能退敌的原因却是不知了，不管怎么你救了全寨性命是事实，我们怎么也是该感谢你的。”
明河听了再次微笑，开口说道：“那我就接受龟前辈你们的感谢了，不过我真的得走了～”
说着少年看向澄泓，说道：“澄泓，我走啦～”
狐妖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的三月之约依旧有效。”
明河笑得眯了眼：“当然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裹着羽氅的少年抱拳一礼，说了声“告辞了”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背影、扎起的长发轻轻荡起。
少年走远，身影模糊在枫红叶黄的山林中。
澄泓这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对龟老说道：“阿穷失踪了，留了一张字条说要报仇便不见踪迹。”
龟老声音愁苦地一叹：“唉，阿涛家那孩子么？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让南疆各处的族人们多留意罢。”
一时无言，澄泓继续开口问道：“玄影老师相当看中明河，是在河洛之梦里看到了什么吗？”
听了澄泓的问，龟老目光游离一瞬，好似回想，声音朦胧说道：“那个梦么？梦里那少年是未来天下的希望啊，这乱世武林的大幕将要揭开，他就是戏台上东奔西顾的主角啊。”
蓝天白云悠悠，红枫婆娑。
……
在龟前辈的梦里，一切都有几分模糊，两名青年人站在山崖处，面前是翻腾滚动的云海，无边云气如同潮水拍打在山崖峭壁上，就好似人世跌宕的潮水。
一名青年身着白衣白袍，衣袂随云中所来之风而荡起，身姿挺拔、气宇轩昂，长发微微收拢被一根发带束在背后，眉目如画，眼瞳里像是藏着星辰，唇边带笑，意气风发，从各处看都与小时候的明河有九分相似，显然是长大后的明河。
明河身旁是一个同样俊朗的青年，额头稍微宽一点，五官硬朗，浅白色长袍上绘着红色香滾，眉目与烟华城下赠过天霜一支桃花的那个东州少年无二，正是成年的楚白衣。
两名青年似乎在说些什么。
成年明河望着眼前滔滔云潮，右手虚抓，像是扼住了命运，声音坚定说道：
“这天下若要倾覆，便由我拙峰挽狂澜于既倒。”
楚白衣微微随着明河的话语放声而笑，说道：“是～我等皆遵从咱拙峰领袖的领导～”
这时候一行十数人走到山崖处来，男女皆有，各是神采飞扬，目光坚毅，更有几名武林前辈，气息雄浑。
一名穿着蓝衫的俊俏姑娘走过来，眉眼二十来岁，为明河披上一件白色披风短氅，说道：“大家都准备好了，【侠海】也来信，随时可以出发。”
明河披上短氅，旋即转身，披风和长发轻轻甩动，向前迈步，众多正道先天追随其后。
明河向拙峰山下走去，开口道：
“众人出发，围杀江倾楼。”
云涛涌鱼龙，山川倾倒，天下动荡。
…………
龟老定定神，从那梦中景象的回忆里回神，冲着澄泓继续说道：“那个少年今后将会是人间的奔赴者啊，这天下的大幕将启，一场场红尘事如墨水宕开一笔，值此乱世，他未必是纷乱的终结者，却是红尘的辛苦人。”
澄泓目光深邃，不知所思：“呵，辛苦人呐。”
而此时，未来的辛苦人正行走于山水之间，一身羽氅翩翩，少年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