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归高兴,梦之依然惦记着她的正事,颜大姑娘的托付还没完成。
积雪消融,春光透过云层泽被大地,喜鹊枝头春意闹,梦之坐在园中树下打着秋千。
“青蓝你说,我该怎么和大哥开口他才不会拒绝我呢?”青蓝在一旁站着。
想了想又问道:“把实情告诉他?可是颜洄姑娘不让说。颜洄只是说不能说她被打的事,那其他的我应该能说吧?”
“不行,万一他还是不同意相见那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还是得把他骗出来。梦之心下拿定主意,便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这就计划着着手去做。
“哎,姑娘,我可还什么都没……说……”这姑娘到底是问她还是自问,也不等她回话,可真是个急性子,从前也不见这样着急。
大哥素来喜爱柳公权的书法,用这个由头骗他出来,绝对能成功!梦之心里窃喜,只等着大哥归来。
果然,晚膳之后,梦之悄悄拉住大哥:“大哥哥,听说素然茶馆最近在展示柳公权的书帖真迹,梦之很想一睹风采,不知大哥明日是否有空陪妹妹一起去瞧瞧?”
“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
梦之有些心虚:“我也是听说,明日正是第一日,要不我们去看看真假?”
大哥犹豫了片刻同意了:“好,那便看看。”
梦之心中暗喜,太好了,成功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还做了红娘。
翌日,到了素然茶馆,时候尚早,茶馆内宾客寥寥,大哥自进门也没见着书帖的影子,不免心中起疑。
“不是说有书帖展出吗?怎么还未看见?”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大概时间还没到吧,来都来了,我们先喝杯茶吧!”说着便对着茶博士招了招手,悄声对他说道:“雅阁天问”,那茶博士立刻明白了,引着二人上了楼。
待二人进了阁子,绕过屏风,果然,颜洄姑娘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大哥有些讶异,没成想原来是上当了。当即准备要走,被梦之一把拦住:“我的好哥哥,你们二人是要分也好要合也好,都说说清楚吧!”说完便跑了出去,一把把门关了,拔了头上的簪子就把门把钩子挡住,任他在里面怎么也打不开。
大哥见既如此,便只能无奈的在颜洄的对面坐了下来。颜洄身形消瘦,虽画了精致的妆容,依旧抵不了眼底的一丝倦容。
“你别怪梦之,是我让她帮忙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大哥冷着脸,对于颜家,他已不想再有过多的牵扯。
“我们当真再无可能吗?”
“是。”
“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对我毫无感情,说断就断。”颜洄听那一句“是”,瞬间潸然泪下。
“颜洄,感情也得讲究合适的时机,我们错过了,这便错过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什么错过,明明不是这样的,我心里只有你。”颜洄梨花带泪,声音近乎颤抖。
“你忘了我吧,往后日子还长着,你总能遇着合适的。”大哥有些许动容,但既然决定了,还是要硬着头皮狠下心。
“我爹娘退了婚我还没有,我不同意,我此生非你不嫁!”没想到颜洄姑娘竟如此执拗。
“遇到梦之,是我今生所幸,是她告诉我女子的幸福和命运当自己去争取,从前我惟命是从,如今我不知我还能坚持到几时,我只是希望你,在我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你不要走……”颜洄的挽留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到了恳求的地步。
颜洄言辞恳切,让他意外,他不知原来颜洄竟为了他做了那么多牺牲与坚持。可白守恒心中明白,他与颜洄再无可能,家族的对立,一份不被认可和祝福的感情是不会善终的。
“守恒有幸,能遇到你如此真心,但,颜姑娘不必太执着了。”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白色的绣花手帕,一角绣着一束朱红的并蒂莲。
“这个还给你。”说着把丝巾放在了桌上,便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他拍了拍门:“梦儿,我知道你在外面,赶紧把门打开!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的话。”
梦之听着见事态严重,大哥是来真的了,立马开了门。
大哥面有愠色,看了梦之一眼,便兀自扬长而去。
阁内,颜洄拿起手帕,独自垂泪。这一刻她不知是该喜还是悲,没想到到了今日,他依旧把手帕放在身上,可那又如何呢,他也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看着默默垂泪的颜洄,梦之的心中百感交集,一边是亲哥哥,一边是一个痴情的女子,总觉得面对感情,男人要比女人决绝得多。
待回了家中,梦之还是忍不住质问他:“哥哥对待颜洄为何绝情?”
“小四,这事你做得过了,事情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你该干涉的!”大哥这回事真的动怒了。
“不管事情是简单还是复杂,我只看到颜大姑娘一腔热忱,她太可怜了,有些话她本不让我说,我今天是忍不了了。”梦之停顿了会又接着说道:“上回我遇到她,亲眼见到她的手臂上一道道伤痕,据说就是因为你被家里打的。在家又是挨跪又是挨罚,我真的怕,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想不开。”
大哥显然被刺激到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复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你又哪里知道,她颜家早就倒戈拜在了吕相门下,根本不可能和我们一条心,这婚事也不可能成。”
自这日起,大哥便病了,说是受了风寒,病来如山倒,一连多日缠绵病榻。梦之不知道大哥是真的受了风寒呢,还是因为其他,只到了此刻,她才明白,或许,大哥心里的苦不比颜洄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