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桑桑理解不了王氏的境况,木老神医却只一听便了然于胸。
他摇头对溶桑桑解释:“眼看对手日渐强大,若有机会,当然要趁他虚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至于那眼看成才的儿子?读书人在这个时代有很多特权,但同时,也有很多桎梏,孝道便是其中之一。
“若要入仕,除了科举,好名声也极为紧要,若是不孝双亲,即便中举也无法为官,若那王氏病逝,小妾便可扶为正室,到时她便是那王东辰的嫡母,有了嫡母的身份,王氏之子便会受制于她。”
溶桑桑听着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嫡庶之争,她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面见过,穿越之后,溶家后院清净,她都快忘了这茬儿。
如今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现实真是鲜血淋漓…
溶桑桑在心中吐槽,瘪着嘴角,下定决心学好本事儿,毕竟渣男当道,一切还得靠自己。
他们在玉林镇周围村落转了两天,到第三天,三人如约来到王家,今日还是那个老者开的门,可态度却同前两天他们来时似有不同。
虽然也没笑脸,可也不似之前的怠慢,来到王氏的门前,溶桑桑便闻见一股浓浓的药味飘散出来,细细闻了闻,正是在大榕树村给她开的五味消毒汤。
溶桑桑心里稍微感觉舒服一些,抬手扣门,门应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是个二十六七岁,作妇人打扮看起来很端庄的一个女子。
女子见到门外三人,开口道:“是救我母亲的恩人吧?快快进来!”
溶桑桑点头往里走,木老神医也跟了进去,青松只站在门口等候。
进去便见王氏靠在床头,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微笑,床铺前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英俊少年。
少年一身灰色儒衫,看起来很是斯文,隔着老远都感受到了一股子书香之气。
少年见他们进来,起身恭敬作揖,道:“恩人救母大恩,学生没齿不忘!”
溶桑桑微笑着看着这个赏心悦目的少年,嗯了一声,便往王氏床榻走去。
到床前停下,问道:“可好些了?”
王氏直起身,回道:“大好了!多谢小大夫了!”
又听到别人叫自己小大夫,溶桑桑只淡定的点了点头便坐下把脉。
王氏脉象已然平和,又交待了要饮食清淡,便对木老神医和少年道:“们且出去吧,我要拆线了!”
木老神医心里是很想看看自己这徒儿自创的缝针之法的效果的,可也自知不便,便转身出了门。
少年有些担忧的看了床榻上的母亲一眼,王氏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出去,他又看了看溶桑桑,对她作了个揖,这才转身出去。
刚才开门的女子上前帮忙,褪去王氏衣衫,王氏抬起手臂便看见那蜈蚣一样的伤疤,伤疤呈淡粉色。
溶桑桑满意的点头,拿出消过毒的小钳子,找到线头,用剪刀剪去一头的线头,又用钳子夹稳另一个线头,顺着缝针方向猛地一拉,王氏疼得一个激灵,却没有出声。
倒是旁边女子吓了一跳,线被抽出,针脚处渗出血珠子,溶桑桑用钳子夹了块棉花给她擦拭了一下,血很快止住。
溶桑桑放下钳子,道:“今日再上一次药,明天开始不用上药了,那五味消毒汤可以再吃两天!”
旁边女子认真记下,溶桑桑欲转身出门,却被王氏叫住。
溶桑桑狐疑回头,却见年轻女子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整整齐齐放着满满一盘银锭,溶桑桑有些愣神,出来这么久,最多一次收的诊费也才五十个大钱,她自己倒是给出不少现银…
女子把托盘端到溶桑桑面前,开口道:“多谢恩人救母,这里是一点心意,请恩人笑纳!”
女子说得极为诚恳,面对六岁的溶桑桑没有半点轻慢。
溶桑桑眼睛放光,床榻上的王氏看着溶桑桑莞尔一笑,心想:“到底是个孩子。”
年轻女子弯腰,好让溶桑桑拿上面的银子,足足十个大银锭子。
桑桑也不拒绝,伸出手,从托盘里拿了一个银锭笑呵呵出门去了,再不停留。
两人看着溶桑桑满脸诧异,王氏在床上不住点头:“是个好孩子呀!”年轻女子也附和着。
出了门溶桑桑把银锭子递给青松道:“青松师父,给你!”
青松看见银子也有些讶异,却只淡淡的,接过银子放入怀中。
木老神医由刚才的少年陪着在廊下喝茶,见溶桑桑出来,笑呵呵起身寻问病情。
溶桑桑简单说了王氏的恢复情况,木老神医听罢道:“妥了便好,咱们走吧!三人往外走,少年相送。
少年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稳重一些,他把三人送到门外,又恭敬作了个长揖。
来王家两回,他们没有见到王氏的丈夫王贵,没有见到她的婆婆和她丈夫的小妾,这让溶桑桑的八卦之心有些无处安放,倒是木老神医说了一句:“这少年怕是前途无限!”
溶桑桑三人从王家出来,出了玉林镇,一路往北而去。
三人走后,那王氏屋中,少年人坐在床榻边,床上的妇人看着少年郑重道:“辰哥明日便走吧,万万不能耽误了今年的乡试!”
少年自信一笑道:“母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妇人苦笑:“你呀,总是如此,我嘱咐了你姐姐,莫要拿我的事儿去分你的心,到底,你还是回来了!”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少年眼中闪过一摸凶光,道:“我也不料他们竟狠心至此!”
顿了顿他看着王氏恳切的道:“母亲,你随我进京吧!”
王氏微笑摇头,道:“先生看中你,栽培你,你更要专心学业,至于我,你且放心!这次是病来的急,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以后不会了!”
妇人顿了顿展颜笑道:“辰哥放心,娘亲还等着以后享你的福呢!”
少年闻言,眼眶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落下来,少年喃喃着:“儿子定会高中!让他们再不敢欺负母亲!”
王氏慈爱的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儿子,道:“别把气力用在仇恨上,为自己搏个好前程,对得起自己就行!”
说完,她沉默了半晌,眼角留下泪来,哽咽着道:“在你外祖家,那时,我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感觉自己呼吸都没了力气,是那小大夫从鬼门关把为娘拉了回来…”
“她为了救我,自己保命的药都用上了!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对一个外人都到这步?
“我也没敢问她的大名,悄悄向大榕树村他们救治过的人家打听,费了多少力气,只知道那孩子叫溶桑桑,其他却是一概不知了,刚才我让你姐姐给她酬金,她也只拿了一锭银子。”
说着,她把目光转向少年坚定的道:“儿啊,咱们欠她的恩情不是银子可以低消的,这是救命之恩!以后你若出息了,一定要记得…”
不待她说完,少年起身,对王氏郑重作揖道:“母亲放心!儿子绝不忘恩!”
王氏止住话,看着眼前的儿子欣慰的点头,她笑了,笑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豪,有子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