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连几日晋楚染不是待在庆云斋里画花样子玩儿,就是去会宁宫正殿陪伴德妃说话,日子过得倒也算清闲,偶有在会宁宫再见到轩辕季风神色也只是淡淡的。这日,晋楚染刚来到正殿就见到一行人要匆匆出门,说是轩辕雄风着人抓到了行刺的刺客,晋楚染原也想跟着去看个究竟却被德妃拦下,晋楚染面上只得应着,但心头却是焦灼,回到庆云斋不免坐立难安,小玉看在眼里,也是担虑,于是问道:“说起来,这原是宫里头的事,六姑娘何须如此操心?”
晋楚染摇头,“这事儿表面上看上去只是宫里的事,但实际上动辄却也是牵连着信阳侯府的盛衰荣华,若非如此,德妃娘娘是何等人物,何须方才那样着急?”
小玉颔首:“但六姑娘这么着也是无用,不若出门去逛逛,也好散散心,抛却这些烦恼事。想来德妃娘娘一定会处理好的。”
晋楚染觉着小玉的话也没错,点一点头,“也好,这些日子紧待在庆云斋都快闷死人了,”说着,她看向翠果、红果,笑问,“宫里头除了艮岳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红果想了想道:“太子殿下所居东宫,有亭十八座,有春信亭、香玉亭可供冬日赏梅,锦浪亭建于桃花丛中,每逢春日远看过去宛若仙境,竹林中有凌寒、此君亭,海棠花旁有照妆亭,梨花掩映下有缀琼亭,池水旁有垂纶亭、鱼乐亭、喷雪亭、流芳亭、泛羽亭,山顶还有凌穹亭,六姑娘入宫来必定要去赏玩一番。”
晋楚染听言心中虽有十分兴致,但却也因着规矩不敢逾越,“只是太子殿下的东宫也不是我能随意进出的。”
红果笑,“六姑娘可是害怕在东宫遇见太子殿下?”
晋楚染轻轻点头。
红果道:“六姑娘尽管安心,东宫甚大,况且太子殿下平日里并不常待在东宫,今日绝不会那么巧合的。”
晋楚染问:“真的?”
红果、翠果点头。
晋楚染见红果、翠果这般说,才稍稍吁出一口气,起身就出了屋子,红果、翠果领着,步了半晌就到了东宫,抬眸见不远处一片浓烈的粉红宛若朝霞,又像一个个穿着薄如蝉翼水红舞裙的少女在阳光下起舞,桃花虽没有牡丹的美艳动人,也没有芍药的妩媚,更没有腊梅的迎寒怒放,但它却是最为玲珑柔软的,一会子,刚走进锦浪亭,晋楚染就发现轩辕泽粼正躺在里头阖目休息,心头一惊后,忙就回身欲走,身后却有声音道:“既然来了,又那么着急走做什么?就这么怕我?”
晋楚染侧目看一眼红果、翠果。
两人退下。
随后,晋楚染深吸一口气,只得回身行礼赔谦道:“臣女打扰太子殿下休息了。”
轩辕泽粼一身紫色锦袍,胸口有银色竹叶暗纹,他缓身从石栏上坐起,举眸含笑看着晋楚染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怪你。”
晋楚染低眸,“太子殿下不怪罪臣女那是太子殿下大人大量,但臣女确实扰了殿下,理应行礼告罪。”
轩辕泽粼笑,“你倒是礼仪周全,不像你那个三姐晋楚恪。”
晋楚染抬眸问:“三姐怎么了?”
轩辕泽粼看一眼晋楚染,又笑着一摇头,“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像是从一个府邸出来的。”
晋楚染含着浅淡的微笑道:“臣女生母早逝,自小就跟着老祖宗,当然不比三姐一直跟着二奶奶,有生母教养。”
轩辕泽粼却道:“可我倒是觉得你比晋楚恪更有教养。”
晋楚染“哦”一声,面上含着合乎规矩的笑意,柔声回道:“那大概是得益于老祖宗对臣女向来严格的管教。”
轩辕泽粼看着晋楚染问:“你几岁跟着老祖宗?”
晋楚染一摇头,“记不清了,反正是很小的时候。”
轩辕泽粼听言,心里竟对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生出几分怜惜来,眼睛轻望着晋楚染,然后吁出一口气,淡淡道:“日后你见了我,若无旁人在场,就不必行礼了。”
晋楚染讶异,眼睛盯住轩辕泽粼,蹙眉道:“这怎么能行?”
轩辕泽粼笑,“我说能行就能行。”
晋楚染心头虽惧,却也只得点头应着。
须臾,轩辕泽粼好奇问:“你怎么会想到来我这东宫?”
晋楚染轻轻蹙眉,“想出来散散心罢了。”
轩辕泽粼反问:“散散心?”随后又问:“你不开心吗?枫岚欺负你了?”
晋楚染摇头,“没有,只是方才见德妃娘娘匆匆去了延和殿,心里有点担心,在庆云斋越等越就越七上八下的,就想着或许出来逛逛会好些。”
轩辕泽粼一笑,随即挑眉问:“所以就逛到我这东宫来了?”
晋楚染见轩辕泽粼面上几许揣摩的神色,忙就要解释,“其实是我问红果……”
轩辕泽粼一抬手打断:“逗你玩儿的!”
晋楚染“哦”一声。
轩辕泽粼笑看着晋楚染道:“正好我刚从延和殿过来,父皇查出抓住的贼人乃是静夫人的人,父皇已经处置了静夫人。”
晋楚染蹙眉,“静夫人?”
轩辕泽粼点头,“静夫人原是波斯国进贡来轩辕的舞女,其实也并不只是波斯,荆楚和蛮族也都进贡了舞女,但是在那一场宴上却只有静夫人被父皇看中侍了寝,舞女这才一跃成为了如今的静夫人,一段时日,父皇对她万般怜爱,甚至爱屋及乌至波斯,免了波斯两年上贡以外,更是遣了使者送去不少贵重物资,荆楚、蛮族皆眼红,这才好了多久,却不想她居然一直对父皇存着不臣之心,竟精心为父皇安排了一场计划周密的刺杀行动,若非父皇这两日仍旧装病引蛇出洞,不然还真捉不到她。现在想来还真是令人后怕。”
晋楚染问:“刺客都是波斯人?”
轩辕泽粼摇头,“你当静夫人是傻的?”
晋楚染问:“那皇上是怎么确定静夫人的?”
轩辕泽粼面上含笑,淡淡道:“因为只有刺杀之人才最想知道父皇生死。”
晋楚染恍然大悟,轻轻一笑道:“原来如此。”
轩辕泽粼也笑,“学到了吧?”
晋楚染点头,片刻后,轻声道:“皇上能大难不死,还是多亏了太子殿下舍身相救。”
轩辕泽粼看住晋楚染,“我还要多谢你端来那碗汤药。”
晋楚染摇头,“举手之劳。”
轩辕泽粼道:“你这么做是想保护枫岚对吗?”
晋楚染笑着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太子殿下,德妃娘娘只有二殿下这一个儿子,万不可有所闪失。”
轩辕泽粼问:“母后也是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就能有闪失了?”
晋楚染笑,“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自也是不能,但是依太子殿下之前的处境来看,赌这一把并不会亏。”
轩辕泽粼轻笑道:“果真不愧是信阳侯府老祖宗调教出来的。”
晋楚染问:“怎么说?”
轩辕泽粼道:“听闻德妃娘娘当年也是信阳侯府老祖宗调教出来的。”
晋楚染笑着摇头,“臣女愚钝木讷,如何比得德妃娘娘半分伶俐?”
轩辕泽粼“哦”一声,“可我并不觉得。”
晋楚染却忙道:“臣女乃是蒲柳之姿,德妃娘娘乃是日月之光,蒲柳永远只能仰望日月,依靠日月投注光辉。”
轩辕泽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