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社会性死亡

瘦削的脸庞，高耸的鼻梁，狮子一般的白色胡须，眼前的老头摆出一个滑稽的姿势，向三人问好。

　　“你是谁？”

　　夏然厉声问道。与此同时，他已经做好了召唤惊奇高达的准备。

　　即便不用重版出来提醒，夏然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比之李焱，甚至比之华生，实力更加深不可测。

　　他站在地面上，不知用“绝对光滑”能不能困住哪怕一秒？不，肯定不行吧。这号人物，不可能不会飞行。

　　触手猫冒着冷汗，仿佛被猎豹盯紧的猎物一般，一动不敢动。只有不修仙的骆婷婷没有感到不妥，却受两人紧张神情的影响，也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我吗？名字不值一提，你可以叫我……约翰吧。”那人答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

　　“抱歉没有敲门。永恒时空的门开在哪里，我也控制不好。”

　　夏然想要进一步责问，骆婷婷抢在他前面，开口道：

　　“非法入室的事就算了。你说能帮我们，是怎么回事？是提供钱吗？还是机时？”

　　约翰答道：

　　“我对世界只能指导，不能干预，这是和那群家伙们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的事情。所以钱的事，你们还是要自己解决。”

　　“那你怎么帮我们？”骆婷婷追问。

　　“如果你们能解决好这次的问题，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使用一次‘永恒时空’的权限。你们将有机会改变历史。”

　　三人吃了一惊。改变历史，意味着可以先使用骆婷婷的策略，拿到钱并作出成果后，再回到过去，让夏然社会性死亡的历史不再发生。

　　“你想要我们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夏然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就是你刚去过的世界啊！”约翰叹气道，“平行宇宙的连接，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就是那些神们，自己也很头疼啊！”

　　说罢，约翰看看腕表，露出慌张的神情。

　　“啊，快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们做到了，就用哪个东西联系我。”他指了指房间中的TARDIS，“号码就拨42。哼，我还挺喜欢这个数字的。”

　　说罢，约翰便不见了踪影。

　　◇

　　骆婷婷拿到第一笔保险金赔付，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中间曲折的过程略去不表，为了拿到这笔钱，夏然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为了让“夏然”不留痕迹地消失，他先是花了些时间从“科幻时空”中再次取出了能擦掉脸的橡皮擦，让触手猫为他画了一张新的面孔。

　　大概两周后，夏然已经完全掌握了橡皮擦的工作原理，即便不用道具也能自主易容了。不过这是后话。

　　一个大活人消失，警方和保险公司都要查个底朝天。双方都很头疼，对派出所而言夏然已经是常客，保险公司则面临着可能抵消掉一年业绩的巨额赔付。

　　基于上述种种，夏然消失的事情不可能向亲友们隐瞒。

　　父母自然是伤痛欲绝。好在夏然又从“科幻时空”里取出了能变身的替身机器人，变成了自己的样子，这才让父母没有因为丧子之痛引发新的不幸。

　　目前市面上已经有人形机器人了（虽然技术依旧十分幼稚），骆婷婷稍加解释后，警方对这个机器人也没过多追究。

　　七夏娃那边，为夏然举办了小型的追悼会。

　　当然，夏然在公司留了个“线人”，那就是一直跟着自己的田海。这两年来，田海过着与修仙无缘的幸福生活，修为也是停滞不前。

　　某天约饭时，田海告诉夏然，举办追悼会当天赵天龙也来了，晚上还和封姐一起去喝了个烂醉。

　　“听说龙哥在酒桌上嚎啕大哭，说夏然你个孙子，大麦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死了，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田海心情也十分低落。尽管他清楚生物学意义上夏然并没有死，但自己的大哥再也不能回归社会了。

　　夏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记得赵天龙上次还在威胁自己来着，成年人的情感，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两个月里，触手猫帮夏然退了房子，将部分生活用品搬到了自己家里。当夏然停留在荆林市时，就会去她的家里住。骆婷婷很是不爽，但她在荆林市也没有房产，没法多说什么。

　　至于夏然本人，周游了好几座大城市，四处打听刘晓媛和霓裳的消息，依旧一无所获。

　　◇

　　时间过得很快。

　　亲友们很快便适应了没有夏然的生活，一切都回归了平常。

　　拿到了第一笔二百万补偿金的骆婷婷，与触手猫、夏然、邱峰一并，来到为了荆林市郊的银河二十三号超算。

　　说起邱峰，他的部门经理最终还是扛不住病痛，辞职了。检查结果没有癌变，于是邱峰也就放弃了度他入仙门的打算。

　　毕竟一旦开始修仙，不知合适就会被人当韭菜割了。

　　刘经理走后，整个项目都停了下来，邱峰已经一个多月没活儿干了，闲得很。

　　骆婷婷递上身份证时，银河二十三号超算前台小姑娘好奇地问：

　　“来我们这里的都是高校、研究所和企业，我挺好奇警察会计算些什么？”

　　“市内交通三维建模与行为预测，类似重庆那种的。”骆婷婷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邱峰将程序导入了超算。第一次计算他们花掉了一半的钱，十二个小时以内会出结果。

　　第二笔赔偿金不知何时能到，还是不要为了追求速度一下子把钱都砸进去吧。

　　实在不愿意守着沉闷的机房，四人决定去附近的酒吧喝上几杯。

　　夏然和骆婷婷不是第一次来酒吧了，他们熟练地点了自己喜欢的鸡尾酒。触手猫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问上一句“这里有没有那种带着纹身闭环的暴走族”。

　　邱峰对着酒单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点了啤酒。

　　酒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累死累活两个多月，夏然还牺牲了自己的未来，结果也只是向前迈进了一步。

　　乐观地看，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吧。

　　四人都有心事，于是难得地聚餐变成了一起喝闷酒。

　　“我不懂修仙，也帮上什么忙，这次我请。”

　　不知是不是为了缓和气氛，骆婷婷开头道。

　　“保险的事都是你跑前跑后，我不过列了个算式而已。应该我来”

　　触手猫毫不让步。其实夏然一直猜想，这两人私下里关系应该不错。

　　“别闹了，我上班挣钱后还没请过老大呢，应该我来。”

　　邱峰也掺和了进来。

　　夏然试着开口道：“大家都是为了帮我，所以……”

　　“死人闭嘴！”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突然间，隔壁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他们的推让。酒吧的保安立即跑了上去，四周的客人纷纷起立围观。

　　“出什么事了？”保安看着吓得双腿不住打颤的女士，问道。

　　“他、他、他是……”

　　女士拎着挎包，右手颤抖地指向方才与她同桌的男人。

　　夏然定睛一看，趴在那里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领带系得很松，趴在酒桌上不省人事——这些并没什么。

　　然而他的脖颈上，顶着一颗状似龙形的脑袋。

　　◇

　　霓裳。

　　除了他，夏然再也想不到会有哪只凶兽降临现世了。

　　没有任何商量，四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骆婷婷先走了上去，亮出警官证，说这是警察正在找的人。看到警察出现，酒吧里的人群很快平静下来。

　　夏然和邱峰一并架起不省人事的霓裳，跟着骆婷婷走出酒吧。

　　触手猫留在最后结了账，和大家解释说那个人是一个流浪的魔术师，经常玩些恶作剧的小把戏，警察觉得他扰乱公共秩序，要带回去问话。

　　顺带她还从一同吃饭的女士那里，打探到霓裳自称投行的精英。

　　大家先是来到了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冷水加耳光地唤醒了霓裳。夏然非常想念刘晓媛，如果她在这里，解酒只是分分钟的事。

　　霓裳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夏然。

　　他愣住了。

　　“夏大侠！你真的是夏大侠吗？”他激动地抓住夏然的肩膀，老泪纵横。

　　“那啥，你先变成人形吧。”

　　酒醒之后，霓裳讲述了他的经历。

　　他穿越来到这里，是1年前的事情。踏入TARDIS之前他还和刘晓媛在一起，进去之后，刘晓媛却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我也努力地去找了她，还在一所学校见到了她。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那是个灵气形成的假货。”霓裳说道。

　　刚刚来到地球时，从未见识过现代社会的霓裳完全惊呆了。再加上语言不通，他花了几个月才获得融入社会的基本本领。

　　说到这里夏然方才发现，为什么穿越去黄龙界之后，自己没有经历语言障碍呢？

　　“感谢我吧，我用仙术自动为你翻译了那边的语言。”重版出来在脑中得意地说道。

　　好在霓裳的本体是狻猊，是龙之子，智商很高，即便从头学习也不是问题。

　　加上能够随意改变样貌，半年后，他甚至积累了一定的个人财富。

　　不过霓裳从来不认为自己会长时间留在这里，也没有找固定的居所，成天靠着招摇撞骗度日。

　　听他讲述期间，骆婷婷一直不耐烦地点着脚，夏然真怕她突然拿出手铐，逮捕了霓裳。

　　“夏大侠，你知道怎么回去吗？”霓裳问道，“虽然那边还有不少门派在追杀我，但总躲在这里也不解决问题啊。”

　　“我们正在想办法。”

　　夏然话音未落，手机便响了起来。

　　银河二十三号超算中心通知他们，第一轮的计算结果已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