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除非我先厌了你

章婧琳听着回禀，喝下最后一勺清粥便放了碗筷，端起崔妈妈递过来的茶盏含了一口香茶，华裳端着痰盂接了她吐出来的漱口水，元香则是利落的收拾了桌子。

　　惜琴把话都说了，末了加上一句：“奴婢打眼瞧着，芸莲不似作假，她跟二少爷之间的确没什么。”

　　章婧琳从腰间抽出帕子轻轻按压唇角，讥笑：“我那个好二哥历来风流，府上哪个院子里没有他的看上的丫鬟，除了他身边的几个，其他院子里的又有哪个跟他有过什么？我防前防后，到底是没防住，只是没想到会是身边的人出了岔子。”

　　“芸莲是个眼高于顶的，又得小姐你看重，一般的家户自然就看不上了，偏二少爷颜色好又惯会哄姑娘家开心，也难怪芸莲没能守住。”崔妈妈在一旁劝慰。

　　章婧琳冷哼一声，道：“我院子里这么多丫鬟，怎么旁人就能守住，不说别个，同样是在我身边伺候，华裳就能躲二哥远远的，怎么芸莲就不能？她待二哥倒是情真意切，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可惜二哥也就拿她当个玩意儿。”

　　“小姐何须跟她置气，虽说她跟二少爷没什么关联，可到底是私自瞒了小姐，这便是大大的不忠。”惜琴说着，眼神在赵佳宁身上转悠了一圈，又笑着道：“打发了一个二心的芸莲，换了华裳和元香这两个机灵又忠心的，说到底小姐是赚了。”

　　章婧琳笑着打趣：“自然是赚了的，华裳可是二哥亲自向母亲讨要的人。”

　　赵佳宁心里一哆嗦，想起头一回见章翼德时的情景。

　　府上少爷兴趣来了调戏一下偶然遇上的小丫鬟，这本就是主子玩惯了的，谁也不会当个真，谁知道这章翼德是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偏就要讨她做姨娘，闹得她没了脸面。

　　奴仆杂役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哪个院子里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能当个新鲜乐子说上几天，二少爷要讨妹妹院子里的丫鬟做小妾，这是多大的乐子啊，自然是要说的津津有味，一想到那些人见到她时的打量，还有那眼底闪动的嘲笑，赵佳宁便觉得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即可就将章翼德套了罩子打一顿才能出气。

　　“请小姐为奴婢做主！”赵佳宁冲着章婧琳跪了下去，委屈道：“外头传言二少爷要讨了奴婢过去做小，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奴婢跟二少爷笼统就见过那一回，循着规矩守着本分，连二少爷高矮胖瘦都不知晓，况且，奴婢从进了府就到小姐身边伺候了，二少爷对奴婢而言也算是个外男，这传言分明是要把奴婢往死路上逼……“

　　“哪就这样严重了。”章婧琳不置可否，瞧她急的脸都红了，才说：“好了，你先起来吧，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放心，你既是我看重的人，若非是我先厌了你，任是谁来讨要都不行。”

　　赵佳宁这才起身。

　　章婧琳又吩咐惜琴：“芸莲那边你多盯着些，那两个丫鬟先不用回原处了，日后就跟着芸莲伺候吧。”

　　“是，奴婢回头就去把魏紫和翠儿的差事备录调过来。”

　　“以后可没有翠儿了。”元香进来，向章婧琳福礼，说：“小姐还不知晓，那个翠儿现在已经更名叫梨儿了。”

　　章婧琳挑眉：“芸莲给改的？”

　　元香说：“可不就是芸莲嘛，奴婢方才去小厨房安排茶点，正巧碰上翠儿出来，打了招呼才知晓昨儿夜里芸莲给她改了名字叫梨儿，说是先前的名字跟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鸣翠冲撞了。”

　　“胡说！”崔妈妈皱着眉头斥道：“奴才之间哪里来的冲撞之言，小姐，依老奴看芸莲怕是心气儿高，想要跟小姐做比较。”

　　赵佳宁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荒谬的很。

　　比较什么？只因为章婧琳给她取了名字，所以芸莲便给身边伺候的丫鬟也改了名字？可章婧琳是章家的五小姐，她芸莲是什么？

　　她觉得可笑，芸莲是真的傻了不成，她拿什么跟章婧琳比较？又有何资格比较？章婧琳一句话就能将她踩进泥里，也不知芸莲到底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足的跟个正经主子一般。

　　章婧琳倒是没生气，只说：“她愿意如何都行，只要不闹出乱子来，都随她去。”

　　…………

　　临近午时，红袖过来传话，说是老夫人让五小姐过去用饭。

　　章婧琳应了，吩咐赵佳宁：“华裳，替我送红袖出去。”

　　赵佳宁将红袖送到院儿门外，不动声色的将二两银子塞进她手里，小声询问：“红袖姐姐，这几日秋老虎让人憋闷的厉害，老夫人胃口可还好？”

　　红袖笑着说：“昨日差了些，只勉强喝下半碗绿豆百合粥，不过今儿一早得了蕲州那边儿的消息，老夫人一高兴，胃口也跟着开了些。”

　　“那便好，小姐近几日因这秋老虎的燥热胃口也略差了些，午间奴婢再备些脆口的小菜，好让老夫人舒爽些胃口。”

　　送走了红袖，赵佳宁便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了章婧琳。

　　章婧琳手指头敲打桌面，崔妈妈安排道：“华裳，小厨房里的酸梅汤怕是快要熬制好了，你跟元香去瞧瞧，若是成了便舀出来，待温度落下了再取了冰块儿镇着。”

　　“是。”赵佳宁跟元香应着声退出了房间。

　　听说章老夫人给章婧琳选的夫家便是蕲州的，不知红袖说的那消息是不是跟章婧琳的婚事有关系。

　　赵佳宁觉得八九不离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叫了章婧琳午间去用饭？

　　蕲州啊。

　　她没去过，但跟泉州离着不远，若章婧琳真嫁了过去，日后与娘家走动是近便了，不像章玉容的夫家在汴京，想要走动一次怕得提前准备上两个月的时间才成。

　　大锅里的酸梅汤“咕咚咕咚”地冒着泡，就像赵佳宁此时的心绪一样，蕲州好像跟那里也离着不远，甚至跟泉州比起来还要更近一些，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