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晨华宫，我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边儿直打哆嗦的李公公，忍不住有了一丝厌恶，便开口道：“刚刚信口雌黄不是说得很真切吗，怎地到了晨华宫就给你吓成了这幅德行？”
李公公牙齿打颤，却还是嘴硬道：“奴才不敢。”
“哦？”我漫不经心地发出了一个音节，李公公却开始冷汗直流。
“想必李公公也听闻过本宫的手段，本宫向来不是什么善茬，也没有什么耐心，你若是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万一让本宫心情差了些，本宫也不知道本做出什么事儿来。”我抬起眼，略微抬高了声调：“兰月。”
兰月应声走到我面前行礼：“公主。”
“去带李公公见识见识咱们晨华宫特有的小牢房。”我微微一笑，眼底尽是讽刺，“什么时候李公公能说出本宫想听的了，什么时候您再回内侍监吧。”
“是。”兰月应声，一挥手，便又太监上来架着李公公消失在了我面前。
“这李公公父母早逝，无儿无女，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把柄被人握住了，竟如此嘴硬。”兰月道。
“这人嘛，谁还没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儿，想必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让人家给逮着了吧。”我道，“不过，这命都该没了，想必那点名声也算不得什么了。”
暗无天日的牢房建在晨华宫的地底下，这个地方不大，也没有血腥味，看上去干净得很，还熏着上好的果木香。李公公被人架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进错了地方。
“李公公。”桂月坐在炭火旁边烤着手，“这些年没少在内侍监捞油水吧？”
李公公一愣，随即否认：“杂家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嘴上说着，心里却不禁松了口气，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怕是连血都没见过，刑狱里的那些肮脏事儿是大约是闻所未闻，既然如此，他还担心什么？长公主虽然心狠手辣，但好歹是个女子，多半是没什么见识的，这多半是虚张声势，自己只要咬定那套说辞，大约就会安然无恙。
李公公正打着自己的那些小算盘，就被人倒挂了起来，他一时有些呼吸不顺，却也可以忍受。
有人掰开了他的嘴，一颗药丸不知怎地就被塞进了他的口中，却也没什么不适。
“李公公想必十分不解，这牢房怎地如此干净吧？”桂月微微一笑，清纯无害，“那是因为，所有来这里的人，尸骨无存啊！”
李公公心头一颤，却没有感到半分不适，心道这小丫头怕是在唬自己，便道：“该说的杂家都说了，长公主不信，杂家也没有办法！”
“唔，李公公可是真是个称职的奴才，哪怕自己就要死了，也不肯咬出自己的主子呢。”桂月道，话虽温柔，但她的面色却没有半分温柔之色，“不知道李公公有没有觉得心悸呢？”
李公公确是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不对，心口隐隐作痛，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刚刚李公公吃下的，可是千金难求的噬心丸，这噬心丸其实本是一只小虫，会钻到人的五脏六腑甚至脑子里，到处寻找可以食用的东西，现在李公公可知道，这牢房为何如此干净了吧？”
为什么干净，因为人连皮带骨，包括内脏脑髓，都被吃掉了啊！
“这噬心丸旁的没什么，一旦发作，啧啧啧……”桂月一字一句道：“痛不欲生啊！”
“不过，现在那虫子大约还未完全苏醒，李公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再过那么两三日，怕是华佗在世，都无法了。”桂月说完，勾起了唇角，“李公公好好想想吧。”
说完，竟是转身就要走了。
李公公早就冷汗淋漓，他只觉得心口处隐隐作痛，怪不得世人皆说长公主蛇蝎心肠，心狠手辣，想来并不是没有缘由。他颤抖着牙齿，几乎说不出话来，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叫人不忍直视。可是桂月的步子越来越远，李公公只觉得自己的命也越来越短，终于嘶哑着发出了声音，李公公几乎喜极而泣：“别走，我说！”
桂月步子一顿，笑意深了些。
“公主，”桂月到我面前行礼，“那老太监全都招了。”
我看她那忍俊不禁的样子，也微微笑道：“怎么，又故伎重施了？”
兰月给我斟了一杯茶，也笑道：“别看咱们桂月水灵灵的，偏就吓唬人吓唬得厉害呢！”
“只是一颗可以静心养性的静心丸罢了，他被倒挂着自然心气儿不顺，我再一胡编乱造说上一通，那老太监便吓得屁/滚/尿/流了，审了这么多人，他是招的最快的，奴婢的后招都还没使呢！”
我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鬼机灵！”
桂月也咬唇一笑，兰月道：“好了，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他都招了什么？”
“是皇后。”桂月看向我，神色认真起来，“李公公在宫里有个相好的嬷嬷，俩人本就只是年纪大了，想一起作伴儿的，可偏偏叫皇后知道了，便将那嬷嬷调到了自己宫里，说是要断了这秽乱后宫之事。”
按照大珩的律法，宫女太监不能私相授受，否则轻者逐出宫去，重者甚至会被浸猪笼、斩首。
桂月顿了顿，继续道：“本来也没什么，他们二人本就没什么感情，哪知皇后竟是要以此为要挟，要李公公把上贡的缎子都给挽春宫送去，最好能哄骗着云淑妃把那些绸缎都送去自己母家。至于那些哄骗的说辞，都是李公公自己编的。”
桂月撅起小嘴儿，略有不满：“公主非要帮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如今她自己蠢笨，轻易相信人，中了人家的圈套，还得咱们给收拾残局。”
我看向桂月，却也没有出言责备，不过是陷在感情泥潭里的女子罢了，我又何尝不曾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只不过桂月看似机灵实则单纯，我倒是担心她会一时偏激糊涂，做出什么让她后悔的事儿来。
不过这件事也就要水落石出了，但是宋婉清怀着身孕，我得谨慎处理这事儿。
最好她别再招惹我，否则到时候所有罪责全都一哄而上，我到要看看宋婉清能不能抵挡得住。
“罢了，此事就罢。”我道，“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什么事啊？”桂月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脸微红，也不知道自己再扭捏什么，杏眸微瞪：“本宫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