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柳络筠（2）

“好一个醋娘子，胡说什么！”曾从文转过身来，脸上微微发愠，“这二位姑娘可是来参加半月后的文武圣试的，她们好意拜见我，我只因以其奇而接待罢了，到你嘴里倒成什么了？”

　　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肃，空气中似乎又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曾从文不好放低姿态，只不理会众人，又坐回去修改军贴。

　　倒是柳络筠不曾在意，像是习惯了似的。

　　“呦，”柳络筠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你们，这是真要去参加文武圣试呢？”

　　二人今日才刚进丽城，身上衣物依然是出门前收拾的那几件衣物。无名身穿灰蓝色布衣，头发也只是用一灰布条束着，倒显得与被太阳晒得稍稍逡黑的皮肤很是和谐；而奕诸身穿棕色衣物，头上也用着一根白布条束住头发。

　　“是。”无名简短地回答，想象着那女子接下来又会说些世家俗语。

　　“妙极了！妙极了！好一个妹子，”柳络筠豪迈地笑着拍着手，双手有稍稍劳动的痕迹，指甲黏着瑰色的蔻丹，左手带着一个细细的银白的镯子，上面只镶了一颗小珍珠，“二位如何称呼啊？”

　　二人从来只听过那些人家的劝勉，早就感觉无聊，谁想着这俗气女子倒说出寻常人都说不出的话来，倒也感觉新鲜。

　　无名作了一个标准的揖，“在下无名。”

　　“在下奕诸。”奕诸从小没有过自己的生活，没有过自己的意见，也没有作过揖，她看着无名，一板一眼地学着。

　　“我叫柳络筠，如今也有廿八了，你们就叫我柳姐姐吧。好了好了，礼可够了，”柳络筠上来就抓住二人的手，从前无名的手光滑得像是水做的豆腐似的，如今倒跟奕诸一样，手上覆盖着一层薄茧，“二位妹妹先跟我出去吧，咋们别扰了大人的正事儿，孙师爷，那饭菜就放在那儿，别放凉了，伺候着大人好生吃着，我这去做大伙儿的饭。”

　　二人的手就这样被她抓着，倒也不恼，默默地跟着，她们感到柳络筠的手很是暖和。

　　“二位妹妹我没读过书，若是失礼了要见谅了，”二人跟着她走到了后院，坐在厨房前的亭子那，而柳络筠也不继续寒暄，一边挽起手袖一边走进厨房，说道：“我啊，是极羡慕你们的，作为普通女子，却能有这为国报效的大理想，可惜我这又没读过书又不会武功……”

　　说着柳络筠便把水盆中的鲤鱼熟练地抓出，先用刀背把鱼敲晕死过去，再是从鱼尾开始整齐地刮去鱼鳞，划开鱼肚掏出内脏，洗干净之后放进切好的葱蒜，加了一小勺陈醋，一小撮的盐，鱼身斜边切三，刀口及清理干净的鱼鳃、鱼唇中都塞进葱蒜，把鱼放在瓷碟里，在水中放了一点儿盐，待锅中的水烧好，一套流程下来风风火火的才刚好半炷香。厨房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鱼腥味和强烈的葱姜蒜味道。

　　“柳姐儿，”芜茗喝着自己泡的清茶，淡淡的茶香抵挡住厨房里传出的味道，“那你们有寻过大夫么？”

　　“寻了，你们不知道曾大人爱面子的咧，又不好往外说，天天叫那孙师爷往外跑，找来找去，倒是找着几位，但也抵挡不过大人那……”厨房嘈杂，柳姐儿怕她们听不着，声音很是响亮。

　　奕诸先是四顾，确定周围没人，才说：“柳姐姐，可莫再声张了，你这么大声，怕是周围的人都得听见呐！”

　　厨房里又传来声音：“哈哈哈，妹妹心思倒是巧，放心吧，这衙差宿舍在那边院儿呢，此时大伙都在当班，这后面又是后山，没人听见的，我可仔细着呢！”

　　由于锅中添了点盐，水很快烧起来了，柳络筠打开盖子，水蒸气冲洗着鼻腔，此时什么味道都没有，她趁机把鲤鱼放在锅里的架子上，把盖子盖上。

　　“之前好歹寻着一个北方剑州来避难的大夫，本来听闻也自觉无力，后来听孙师爷说大人也是剑州人籍便说要来尽力一下，摸脉看舌一系列功夫后也是说出了个病症，说是大人工作过于勤奋，作息紊乱，分泌不调，内外不合，以至于脾胃郁结，宿便积累，这人体内的毒素难以排出，身体的味道则越来越……”

　　“那只需作息调整，好些时日定可好转吧？”芜茗问到。

　　“唉，哥儿……大人他啊你还不懂，性格极为要强，又好面子不好求助他人，从年前升职至今，每日那山高的军贴民政也非要自个儿来，经不得他人之手，每日如此积累，后来那大夫也没辙了，说是毒素积累已久，在体内形成了个毒囊，医治也是无用。”

　　柳姐儿语气也是悲哀无奈，手上却不停下。这鱼吃的就是图个新鲜，绝不能蒸久蒸老，柳络筠估摸着时间，迅速打开盖子把鱼拿出，鱼肉的甜味就冲击着鼻腔，再倒上两勺酱油，一股甜甜的味道参和在鱼肉的香甜气息中。柳姐不浪费这水，把架子拿起，把洗好的青菜迅速扔进锅中，再丢一撮盐粉，由于火很是猛，用筷子溜个五六圈便捞出，倒上新鲜猪油，如今厨房里外的空气中都蔓延着鱼肉的甜味，酱油的咸味，新鲜的青菜甜气和猪油香味。

　　“那医者只说在那西域奇山中有一种叫做前尘清桂的花，那叫一个稀有，都长在不知道哪儿的山上。”

　　柳络筠拿盘子把鱼菜装着左手拿着，右手提着一个几斤的饭桶走出厨房。

　　“先来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