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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涉险过关

沉默了许久,总督脸黑的不像话,配上他的面相,有点可怕。

  他看着韩铭,平静地问道:“昨晚,有官军搜城?”

  韩铭很诧异,瞬间反应过来,“莫非,大人昨晚,不在城中?我大盛官军,威严很是不凡,让人气都不敢大喘。哦,那些人胸前的豫章二字,可是显眼地很。”

  “张巡抚,吴知府,解释一二。”总督不怒自威,弹了弹手指。

  巡抚上前,语气柔和,“破虏,事态紧急,你又不在此地,故未能及时告知。我已将此事连夜写明,一早就递与你了。”

  总督听见这话,脸色稍安,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某人‘嗤笑’一声。他有些烦了,“有话就说,怪声怪气的干什么?”

  韩铭见达到目的,吊儿郎当地说话,“大人,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趣事。那时家里穷,而我好吃。有一天,一个货郎来村中易物,带着些许糖块。我手里没钱,可是又很想吃,怎么办呢?”

  “我就告诉叔公,私塾里的老师要请长辈叙话,让他走一趟。在他离开后,我又去和叔奶说,叔公让我来拿十文钱,买点礼物带给老师。我用这钱买了糖,没有立刻吃,而是小跑着跟上了叔公的脚步。”

  “到了私塾,我装作通报的样子,先进去了。接着回头告诉叔公,老师正在待客,没什么大事,就是督促我读书,不用专门来一趟。等回到家中,我一脸忐忑地告诉叔公,自己擅作主张,买了十文钱的糖。”

  “大人您猜,我最后吃到糖了吗?”

  他一直是笑眯眯地说的,可在场的人无不感觉,寒气扑面而来。这个故事,加上巡抚解释的话语,不就是一模一样吗?

  总督本已缓和的脸色,此刻犹如坚冰。他不得不多想,昨晚临时接到紧急军情,到地方才发现是乌龙,还发了好一阵火呢!现在看来,又是这些读书人搞的鬼。

  “好好好,真是好的很!本督不通政事,也甚少插足,一心都在军事上。却不想,天天被人当猴耍。巡抚大人,知府大人,见我上蹿下跳,疲于奔命,二位可看得开心?”

  巡抚心中杀意满满,瞧了一眼罪魁祸首,急忙措辞,“破虏,严重了。一黄口小儿戏言,何必当真呢,稍后为兄定当解释清楚。”

  知府也不那么慌了,镇定自如地说道:“大人,这个故事一看就是依着现场杜撰的,当不得真。此子,只想逃避搜查,其心可诛。”

  总督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二人心里没底,决定快刀斩乱麻,“还愣着干什么,快搜。”

  韩铭可不管那么多,拍了拍巴掌,“要搜可以,先把我的钱还来。千万别说是我编造的,银子我都做着记号呢,抵赖不了。”

  “哦,领头的官军我还记得,他们说这钱是上一个客人丢的,要交给大人处理。知府大人,收到了吗?还是说这钱,连着文书,一起送给了总督大人?”

  总督闻言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来人,把昨晚搜城的官军,全都带过来。”

  等候的途中,韩铭也不闲着,拼命地添柴,“大人,不是我说,您这总督做的还没府台大人滋润呢。瞧见没有,那手上的串珠,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市价近千两纹银。”

  “腰间的配饰,晶莹剔透,是顶顶的黄玉,怕是不下两千两。我想着,您该和府台大人请教请教。如何在年俸六百石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从容,想必是持家有方的。”

  “当然,府台大人也会说,这是假的,不值钱。或者是,岳家有钱,买给佳婿撑门面的。”

  这阴阳怪气的话,直接把总督逗笑了,他没说什么,只是以眼神询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铭回以眼神,“帮大人腾出几个位子啊!”

  “不要胡来,能动我早就动了。”

  “哦,是我多事。”

  “这事弄完,赶紧滚。”

  “好的!”

  就在两人含情默默对视的时候,上百名官军被带到了这里。

  总督朝韩铭示意,让他去认人。

  韩铭也不客气,大步走到这些人面前,挨个进行辨认。

  在正中间的,恰好是昨晚领头之人,此刻惊讶地看着他,心中感觉不妙。

  “我的钱,好花吗?”路过此人的时候,韩铭毫不客气,嘲讽了一句。他的声音不大,但周边的官军肯定能听清,也好让他们明白这事因谁而起。

  日后,他们总要有个发泄的对象,不是吗?

  一圈转完,韩铭心情舒畅,这些人简直是肆无忌惮啊。是看不起他的记忆力,还是说有恃无恐呢?

  他对着总督行礼,悲愤道:“大人,昨晚入我房中搜查者,共有八人。此时,我已找齐五人,拿我银钱者亦在此地。这些人我暂且不计较,可为何没有对我搜身之人。”

  “平白受此大辱,全身都被人摸了个遍,也不见给个说法。我乃一男子,尚觉得羞辱,难道他们不会去搜查女子吗?莫非,那三人是谁的妻弟不成?”

  有他顶在前面,围观之人沉默一会,随后议论纷纷。其中也有不愤者,大声告状,诉说自己的遭遇。

  越来越多的人开口了,现场群情激奋。

  他又当众给这些官员上了一课,善于利用民心,挑起公愤。

  眼看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巡抚死死地盯着某处,“此子,断不可留。”

  涉及到军事,总督就不会轻拿轻放了,更何况脸上还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引以为傲、自认密不透风的军营,居然是个筛子?

  “近卫何在?即刻拘传所有人到场,违令者以军法论处,如有遗漏,惟尔等是问。”开始动真格的了。

  “得令!”

  近卫军的行动异常迅速,场中慢慢的涌现出,一股肃杀之气。

  知府颤颤巍巍,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只不过接了个命令而已,怎么就闹到如此地步?

  巡抚也默不作声,今天注定是不能善了了,恨不得立刻将某人五马分尸。心中打定主意,等这事过后,怎么找回场子。

  韩铭自然知道,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可那件事太大了,现在还仅仅是得罪这几位官员而已,其中存在斡旋的可能。

  只要过了这关,他可以自请除族,浪迹天涯,从此销声匿迹。

  可一旦说出那件事,他将成为朝中半数官员的公敌。韩氏一门,也就再无前途可言。

  他自小体会人情冷暖,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良知什么的不好说,可至少底线还在。真要因自己的私欲,而赔上全族三百八十多人吗?

  如果换一个职业,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然而,他是一名医生,无论喜不喜欢,都做了六年。

  每次手术前,都要花费无数的精力,仔细斟酌每一处细节。手术成功后,家属的感激、救人之后的满足感,他的内心也时常受到触动。

  生命,在医生眼中既渺小,又伟大!

  过了半个时辰,近卫军压着三十多人来到现场,这个数目把韩铭都吓了一跳。这是向天借的胆子?

  总督面无表情,一个个审问过去,把这些人的老底全都掏了出来。

  他搬了把椅子,威风凛凛地坐下,用手指了指豫章知府,“来,你也跪在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知府急忙上前,跪伏余地,声音几乎变形,“大人恕罪,下官没有别的意思,给子侄谋个出路而已。”

  “哈哈,那你的子侄可够多的。”总督怪笑一声,“我肯定说不过你们的,没事,还有军法在。”

  “来人,先将知府大人请到军营里清静清静,问问他到底有多少个后辈。”

  巡抚连忙上前,拉着他的袖子,“破虏,何至于此。府兵三千多人,谁和谁还不沾亲带故的,何必小题大做。”

  总督拂了拂衣裳,“别把我当傻瓜。我来的第一天就说清楚了,只要你不插手我的军事,其他事我都全力配合。这几年我从没有坏过规矩,可巡抚大人倒好,怕我累着,特意帮我分担不少。”

  “破虏,你治军之严,天下皆知,谁又能插得进去?此番,不过是谋了几个府兵的名额,将之清出去即可。镇军,可是万万没有此事的。”巡抚依旧在耐心解释。

  总督摆摆手,让人放开了知府,“也罢,饶尔等一次,下次再敢伸手,我就砍了你的脑袋。你要知道,我可是有着杀你的权力!”

  说完之后,他对着围观的众人说道:“明日起,但凡有冤屈,可来府城正门。不必害怕,老子是一道总督,巡抚尚在我之下。散了吧,即刻解除城禁,以后不见官凭,你们不必理会各种搜查。”

  有大佬发话,众人纷纷行礼,口称惶恐,慢慢的散去。

  韩铭心中一定,总算没到那步,“大人,是我之过。我这就走了?”

  “滚吧,今年内,我不想再看见你。”总督一脸疲惫,看见他就烦。

  “是。”

  得了话,韩铭抓紧上车,片刻都不敢留,直接让车夫启程。

  可能,这就是扫把星本尊吧,他在城门口,被路引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