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拨通,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甫一接通,叶芜还没开口呢,那边大姑已经跟吞了炸药似的咆哮起来了。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叶芜犹豫了一下,否认道:“没有。”
“没有?”大姑冷笑,“我都有证据了,你当我傻呢?你遮掩了吗?根本没有的!你那些租客!守门的你张叔!哪个不知道啊?你们都住到一起了!你今天是不是跟他出去了?”
叶芜皱眉,“大姑,你难道不信我?你往日里还不停叫我谈呢,真谈了我能不告诉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大姑火气未消,甚至因为她的‘不诚实’更火大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哄我呢?你是知道我不会同意,所以故意瞒着!是不是!你要谈我不会拦你,可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多为你自己想一想?找一个家底好一点的,对你好的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找一个靠你吃饭的小白脸?”
叶芜皱眉,“他不是小白脸。”
“你看!还哄我不哄?说实话了?”
“真不是,”叶芜疲惫的捏捏眉心,“他也不是什么吃软饭的,你用不着那么激动,我跟他也没谈,相处相处罢了,并没有到那一步。”
“可你们已经住到一起了!还是相处相处吗?我不信他守得住!男人都一个德性!”
大姑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非常疲惫的说:“你晓晓姐怀孕了,不是很稳,我最近都睡得不好,对你难免疏忽了,我也不是要管着你,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可做每个决定之前你自己要想好,不要任性,一辈子那么长,你总要好好过的。”
叶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不用每次都火急火燎的,我知道分寸,你放心,我会仔细想好的,你好好照顾晓晓姐吧,如果我真要跟谁在一起,会让你掌眼的。”
“他真不是个混混?”
“不是。”或许不是?叶芜没什么把握的想。
“他不小了吧?你清楚他的底细吗?要过一辈子的人,不说要他事业有成,但总不能靠着你吃饭,我最近不得空,你远着他些,等我过来看看,你可别被迷了眼。”
叶芜应了,“好的。”
大姑犹不放心,想了想,到底没跟她说她的想法,等挂了电话,立马又拨了另一个号。
“小魏啊,你最近得空吗?最近小芜谈了个朋友,我听说他是个混混,我总担心他有其他的企图,你也知道小芜的性子,我总担心她乱来,你回这边住吧?也好帮我看着她……”
*
叶芜挂了电话,盯着密密的雨帘看了好久,才起身出去外边。
江御淮百无聊赖的转手机玩,看见叶芜过来,立马坐直身体问她:“有什么着急的事?要是着急我们马上走,我刚问了老板,山后面有个环山公路,出租车可以进来。”
叶芜摇头,“不着急,等雨停吧。”
江御淮仔细看她的脸色,发现她除了心情有点低落外,并没有焦急担忧的样子,也就稍稍放心了一点,却也只是一点了。
“出什么事了吗?”
江御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
叶芜想了想,说:“嗯……刚才朋友问我打算歇到什么时候,你知道的吧?我家房子多,每年只房租已经够我开销了。不瞒你,我对很多东西都没有很大的执着,这也导致我不思进取,毫无追求,是不是很失败的?”
“是有一点点。”
江御淮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不是故意做出来的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严肃,是那种仅仅看一眼就觉得很有压力的严肃,“人生在世,没有追求哪里能感受到那么多的快乐?就比如我,我喜欢很多东西,有趣的、刺.激的……很多很多,我以前可以说一年到头都不着家了,天南地北都有我走过留下的脚印。
我知道你不喜欢冒险,你喜欢一成不变,这能给你安全感,可我真心希望,有一天你能走出这里,去外面看看,人生在世,最大的追求不是什么成就,而是永不消逝的快乐。
我希望你快乐。”
叶芜一怔,他觉得他不思进取的地方在于自己不快乐吗?可是有多少人是永远快乐的?痛苦与快乐交杂不才是人生常态吗?
“你自己快乐吗?”
叶芜低低的问,那问也不像问,更像自言自语。
江御淮听到了,他非常认真的说:“我是快乐的,从我知事到现在,我都是快乐的,快乐不会凭空来,它需要我们去寻找。小芜,你愿意打开心里的那扇门,让我带你寻找快乐吗?”
你愿意吗?
这话在江御淮心里藏了多久,没人知道,过去的几个月,他就像个贪心的窥视者,一点一点的企图闯进她的生活,他想了很多办法,可都失败了。
为什么?
因为她逃避。
或许是心里有了一道疤,消也消不了,这才导致了她敏感的性格,她很容易逃避,不习惯别人的亲近,不习惯别人的善意,一旦近得靠近她的保护区,她就缩进龟壳里,不再给人一丁点的可能。
现世浮躁,没人禁得住长时间的试探,她柔软的内心还没显露一丁半点,企图靠近的人已经打了退堂鼓,留给她的是什么呢?是漆黑深夜里一个人的形单影只。
孤独会上瘾。
真的有人喜欢孤独、享受孤独吗?
没有,只是因为不得不孤独,才竖起厚厚的城墙告诉自己孤独很好,我喜欢孤独、享受孤独。
她总是难掩悲伤,不必说出口,已表现在她举手投足里,可是这悲伤,却很难被谁察觉到,因为现世浮躁,相逢聚散匆匆。
江御淮察觉到了,他心疼,他难受,他委屈,他想告诉她,他知道了、看见了,他想要带她去看看快乐的世界,她不必竖起厚厚的城墙,尖锐的硬刺,她尽可以柔软,尽可以嬉笑怒骂随心,因为有他。
江御淮的目光直白,叶芜躲不了,她头一次清楚的感受到了某种情绪,那感觉很奇妙,酸酸软软的,又软又暖,令人止不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