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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鉴画

陈庚虽然不认识于得伟,但在听俞超介绍他是于家人之后,立马明白了他的身份。陈庚做导演的,五花八门的人接触很多,加上他之前的戏出现过古董和盗墓的元素,知道“明眼四家”一点也不奇怪。所以他也越发好奇,这尊大佛怎么来了。

  嘉得拍卖行有“明眼四家”的股份,知道的人不多,何况不是行内人,也没人关心这个。正是有四家的入股,嘉得才会像坐火箭一样,崛起的这么快。

  陈肖站在一边,瞥到陈庚的眼神变化,猜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应该来历不凡。

  尽管于得伟来自“明眼四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但像陈庚这种时不时文艺一下的,作品当中商业化部分不多,文青和轴是几乎一定的,肯定不能和另一位张导一样会低头和拎得清。

  见他过来,陈庚没主动说什么,态度不热情不冷漠。

  可于得伟不同,他一看到陈庚,就表现的十分热情,要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陈肖没准真以为他俩是好朋友。

  “陈导,百闻不如一见,这次的新戏我特意去电影院看了,非常棒!”他知道陈庚拍了部新戏还是刚听俞超说的,至于去看,就纯属扯淡了。用少林足球里的一句台词,他分分钟几十万上下,哪有闲工夫跑去电影院看电影。

  “您捧了。”陈大导演化生捧哏,台风稳健。

  “小俞跟我说你们有两幅古画拿来鉴定,想要出手,我刚好手头没什么事,就过来凑凑热闹。”对于自己的出现,于得伟轻描淡写解释了一句。

  “有于先生帮着掌眼,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陈庚终于流露出一丝喜色。

  说到底是他的事情,陈肖跟着道:“有劳于先生了。”说完,将放在盒子里的两卷画轴递到俞超手上。

  接过画,俞超没有就此打开,“两位这边请。”

  跟在他和于得伟身后,陈肖和陈庚进了拍卖行的一间工作室。时代变迁,许多鉴定已经能通过技术手段得到印证,不再光靠手和眼。不过很多时候总不能打碎一件完好瓷器去鉴定真伪,还得回到人上面来。古玩鉴定,技术只是手段,人才是根本。

  工作室里工具很全,于得伟戴上手套,手边放了一个放大镜,徐徐摊开画作,他在鉴画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果他之前让陈肖觉得是个地道的吃货,那么现在陈肖丝毫不怀疑他是个鉴定大师。

  他打开的第一幅是一张花鸟图,是唐寅擅长的题材之一。画作约四五十公分宽,整体大概有一米多长,于得伟一点点的摊开,动作很细致,看得出来他看的很慢。

  画作保存的十分完好,于得伟皱了皱眉。因为从他的经验来看,年代稍久的作品,能有这样保存完好程度的存世作品,几乎不可能。

  他在看的时候,俞超和陈庚也在看,虽然陈肖是陈庚推荐来的,但其实这幅画,陈庚也是头一回见到。

  画作摊开一半,于得伟的动作停了。没法再往下,他甚至有种被耍了的错觉,因为画作最左侧书写着成化甲辰秋曰,落款是唐寅。

  于得伟顺着时间大致推算一下,是成化二十年,对于生于成化六年的唐伯虎来说,还未及冠,可能还没有伯虎的表字。

  那一年的唐伯虎,还没有童髫中科第一。

  陈庚也愣住了,对于唐寅这个名字他不仅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他早年曾经监制过一部关于四大才子的电影,被誉为新时代的票房灾难。和导演以及剧本关系都不大,实在是四大才子的题材被拍烂了,观众根本不买账。

  但这并不影响一幅唐伯虎的真迹,一定能卖出一个天价。《骑驴思归图》、《山路松声图》、《王蜀宫妓图》等等藏于世界各大博物馆的作品,皆是如此。其中以《庐山观瀑图》的35.9亿成交价最为夸张。

  唐伯虎的画作越是值钱,陈庚眼下的神色就越尴尬,无关别的,如果他早知道陈肖拿出来的是这个,他一定不会揽这个活。就像徐媚当初听完就拒绝是一个道理。

  太假了!

  陈肖站在一边神色平静,他还是愿意相信游戏仅剩的节操的。退一万步说,就算画确实是假的,但作假的人是谁?太白金星!不敢说天衣无缝,但总归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发现不了的。所以陈肖一点不担心。

  大概了解过唐伯虎的生平,从落款年份上看,是他早期的作品,作品价值当然不如之后的高,甚至连融会南北画派的风格都没有形成,只有一点大概的影子。这大概会影响画作的售价,但一定不会影响人们对它的追捧。

  “要不这幅先这样,我们看看另一幅?”于得伟许是想到马上还有事情要找陈庚帮忙,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

  陈庚老脸一红,没有说话。

  “好。”陈肖无所谓道。

  有上一幅画的影响在,于得伟嘴上没说什么,手里的动作却是快了不少,仅从这一点看,他就是有怨言的。不过话说回头,以他的身份,在看到那幅没名字的花鸟图时,没拍拍屁股扭头走人,已经是给陈庚面子了。

  这幅画看到一半,陈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一幅山水图,名字起得不伦不类,叫侠客。旁边题了两句诗文,名不显时心不朽,再挑灯火看文章。落款还是唐寅。

  但这一回,于得伟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见他神色凝重,动作比看第一幅画时更慢、更轻。待到画全部展开后,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放大镜,又重新细细看了一遍。凑近、退后,换了多个角度,托着腮帮子良久,整个人像魔怔了一样。

  陈庚终于觉察出一丝不一样。

  这幅画叫侠客,画里面却看不到人,画中山体崇高幽暗,只在山顶长有一棵幼木,带一点青色。好似绝望之中的一点生机,它就是那个侠客。

  半晌,于得伟颓然道:“我看不出来。”

  说一句:两幅画都是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