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欣赏

“嫁给别人？”

　　“罗管家和负责采买的老葛关系不错吧？”

　　“是。”

　　“那应该知道他有个孙子，与你家罗妍差不多大，如今正在他父亲的铺子里帮忙。”

　　“这自然知道。”

　　“那我说点你不知道的，这少年自小就爱慕罗妍，多次偷偷在府里与她见面，还给她送过不少东西。”

　　“什么？”罗成诧异，“这……夫人怎知？”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夫人真的肯放过妍儿？”罗成半信半疑地问。

　　林莞点头“对。”

　　罗妍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也有她的推波助澜，她利用了她的贪念，做了个局引她进来，本意不是为了置她于死地，只是初来乍到，借这件事立威罢了。

　　况且此时卖给罗成一个面子，让他承自己的情，日后在府里也能少些麻烦，多一份舒坦。

　　“我明白了，谢夫人。”罗成规规矩矩的给林莞磕了个头，林莞安然受了。

　　罗成去和老葛商议婚事去了，等他走后，林莞叫人将罗妍押了过来。

　　柴房是府里最脏最乱的屋子，她虽然是丫鬟，但也从没在那样的屋子呆过。

　　应该是整晚都没有合眼，罗妍的双眼布满血丝，罗裙脏兮兮的，发髻也散了下来，与前些日子的妙龄少女天差地别。

　　林莞给她留了些脸面，叫众人都下去，屋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新霜不放心，非要在屋里呆着。

　　林莞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她的手被捆着，能对我做什么，没事，你出去吧。”

　　新霜一步三回的出门去了。

　　罗妍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她昨天哭了大半宿，嗓子都哭哑了，现在声音粗嘎，极其难听。

　　“我已经和你祖父说好了，让你嫁人。”

　　“我不嫁！”罗妍叫道。

　　“你没得选择，不然这样好了，乱棍打你一顿，丢出去，和押你去见官，你选一个？”

　　林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罗妍被这目光看的背脊发凉。

　　又说了一句“我不嫁！”声音小了许多，好似蚊子哼哼。

　　“先别急着拒绝，你不问问要嫁谁吗？”

　　“叫你嫁的，正是那与你私相授受的少年郎！怎的，你也不嫁？”

　　“你怎么知道？”罗妍声音惊恐。

　　林莞没回答她的话，上前去挑起她的下巴，“你是个聪明人，秦铮这条路你已然走不通，这是你最后一条路了，想清楚！”

　　说完，手上用了力，将她脸甩到了一边去，罗妍重心不稳，倒在地上，良久，她甫起身子，“我嫁。”她说。

　　林莞坐回桌边，“被你拿走的那些首饰，就留给你，做嫁妆吧。”她最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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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薄西山，炊烟袅袅，秦铮踩着这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回府了。

　　今日的风格外大，秦铮身披了一件玄色滚边织金大氅，就是这样，骑马奔驰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等到了府门口，身子冻的都有些僵了。

　　他翻身下马，早有随侍立在门口等候，将马牵去马棚，他长腿阔步的穿过前院，向西院走来。

　　风声刚才还那样大，不知为何此时立在院中，竟一丝风声也听不到了，树枝上栖息的鸟儿的捕食声也没有了，四周静悄悄的。

　　这几日在军营里日日听到的号角声，兵器的碰撞声，烈马的嘶吼声仿佛都离他远去了。

　　此时站在西院中，他的耳边只听到了那笑声，是林莞的，从屋里传来，轻轻脆脆的，好像山间的清泉滑落，又如草地上的石子碰撞，好像这几日的疲累在这笑声中一扫而空了。

　　正巧有丫鬟出来，见他立在院中，叫道“将军来了……”

　　他于是信步走进屋中，他一踏进，林莞刚好过来迎他，不知有什么好笑的事，唇角还挂着笑意。

　　她头上青丝只是松松挽了个髻，有几缕甚至调皮的垂了下来，落在她的肩头。

　　明眸皓齿，身姿绰约。秦铮突然明白了那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是家的感觉。

　　“将军回来了？”她似是有些惊讶，却还是顺手接下了他的大氅，放置在了衣架上。一边又迎他在桌前落座，满桌的饭菜香气扑鼻。

　　“将军还没用膳吧？”林莞问。

　　“嗯，还没有。”

　　“这饭食刚呈上来，我正要用，将军不介意，一起用吧。”

　　两人开始用膳，两人如今身处一室，已经不想之前那么尴尬，偶尔林莞还会说两句话，秦铮也有时回应，气氛渐渐融洽。

　　饭后林莞将自己处置结果告诉了他，他似是有一些惊讶，没想到她会轻放过罗妍。

　　林莞却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罗成在府里干了半辈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听了她的话，秦铮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丝欣赏之色。

　　之后两人便无言，林莞见秦铮端坐在此，没有其他动作，有些犯难。

　　本来林莞前世里是妥妥的熬夜党一枚，只是来到这里，逐渐习惯了早睡，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娱乐活动玩。

　　但她二人这关系，“睡觉”这两个字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林莞踱步到了书架前，想找一本书来打发时间。

　　翻到了一本志怪小说，林莞翻开来看，不由得看的入迷，秦铮见她这么认真，有些好奇，走在她身侧，问“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个故事，”林莞顿了顿，见他似乎有兴趣。

　　接着说道“古代有一个女子，她上吊死后变成了鬼，整日流连在家里的房梁上。后来家里的房子被卖给了一个书生，这女子请求书生将房梁烧掉，这样她就可以离开了。”

　　“书生烧掉了房梁，女子自由了，她来到府衙，用长簪刺死了典吏，原来那女子生前有小偷来家里偷东西，被抓后小偷贿赂了典吏说他是那女子的情人，典吏判他无罪，女子不堪受辱就自杀了。”

　　秦铮听她说完，不置可否，“为了这么点事就丢了命，不值得”。

　　林莞却说道“这世道对女子甚是苛刻，规矩极多，女子活在这世上，名节重要至极。”

　　“如果是你呢，你当如何？”秦铮问道。

　　“如果是我……”林莞认真的想了想，“我大约是不会这么死去的，我会留着命去报仇。”

　　“毕竟命没了，一切都没了，将军说是吗？”林莞侧身，眼神狡黠，微微一笑。

　　秦铮瞧着她，想起她被赫连朔劫走的事情，可不是如她所说嘛，她现在的样子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连她说什么都没听见，直到林莞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我累了，安置吧。”秦铮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