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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要记得

“妈妈,我怕。”

  医院的病房中,囡囡紧紧抓住刘月英的手掌,樱桃般的小嘴巴撅起,乌黑发亮的眼睛里布满怯意。

  “囡囡不怕,囡囡最勇敢了!”

  刘月英不停给女儿加油鼓气,温暖的手掌把女儿小手包裹,另一只手缓缓轻抚她手背柔软的皮肤。

  今天是囡囡做手术的日子,那一天奇迹发生后医院开始加大寻找力度。在网络发布相关信息,连医疗行业也关注,甚至特别请求相邻的几个市医院帮忙寻找留意。

  毕竟,人多力量大。

  消息一经发出,诸多好心人帮忙,包括于一些医学界网友自发组织寻找配型,网友市民争先捐款,更有志愿者前来医院,无数人从百忙中抽身只为救囡囡一命。

  终于,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医院在昨天寻找到了匹配的骨髓,而且骨髓的主人听闻此事后更是一口答应。

  听到这个好消息,刘月英差点没激动的晕倒。

  多少年了,多长时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绝望伴身,多少次心灰意冷,自己的女儿终于有数了!

  那一刻,她喜极而泣。

  接下来医院以最快的速度,安排那位拥有匹配骨髓的志愿者进行各种安全检查,以往需要几天才能完成的检查,在人力作用下仅仅花费一天便全部完成。

  最后,就是进行手术了。

  今天一早,有医生来通知刘月英让她的女儿做好手术准备,手术将会在下午准时进行。同样的,有医生护士为囡囡做术前检查,病人要以相对安全的状况进行手术,不然可能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

  现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囡囡,不要怕,你进去后那些医生叔叔们会让你睡着的,只要睡着了就不痛了。”

  “睡着?怎么睡着啊?”

  囡囡瞪大眼睛,像一个好奇宝宝一般看着母亲,害怕的情绪被冲淡些许。

  “睡着啊……”她沉吟了一下,随后解释道:“就是医生叔叔变了个小魔法,让囡囡直接睡着,等到囡囡醒来就一切没事了,什么疼痛都感觉不到。”

  “哇,真的?”

  囡囡作惊喜状,小孩子没有见过麻醉剂麻醉,只当大人口中说的就是魔法,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法。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自己的宝贝吗?”

  刘月英拥女儿入怀,下巴靠在女儿柔顺的发端,极为怜爱地蹭动,她温柔道:“囡囡,一定要坚强,只要你挺过去,以后你就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了。”

  “那我是不是病好了可以跟其他的孩子一样?”

  “可以啊。”

  “那我可以交朋友吗?”

  “可以。”

  “那我可以出去玩吗?”

  “可以……”

  刘月英语气变得呜咽,她噙满眼泪,这些年真的是委屈女儿了。

  “那妈妈,等我病好了,我们可不可以去找哥哥?”

  囡囡奶声奶气说道,刘月英倒是一愣,很快她想起女儿口中的那个哥哥是谁。

  脑海浮现许默的样貌,是他把自己女儿送到医院的,也是他在女儿急救时寸步不离地守候,没有他可能女儿会非常危险。

  刘月英笑笑,轻声细语:“当然可以,等囡囡做完手术养好身体,我就带你去找哥哥,我们当面去感谢他,好不好?”

  “好!那我一定坚强!”

  囡囡握住小拳头,稚嫩的小脸上是浓浓的坚定,她咧嘴开笑,小虎牙微微显露,纯真可爱。

  刘月英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不觉眼泪模糊视线,是欣慰,是高兴,还是感动……不管是什么,都是好的,因为女儿有救了。

  数千个日夜的幻想,几年来的愿望就要成真,经历过的所有磨难艰辛有了回报。

  刘月英的泪水滴到女儿的脸上,囡囡慌张地抬起头,扬手试图为母亲擦去眼泪,她颇为紧张地问道:“妈妈,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妈妈是高兴的哭了。”她笑中带泪。

  尽管手术不一定百分百使女儿痊愈;尽管有失败的可能;尽管其中存在不可预测的危险,但那些已不重要。

  女儿如今的状态已是她莫大的安慰,而她更是重新看到了希望,黑暗的日子终将远去,美好的时光终会来临。

  刘月英其实有想过女儿为什么能突然苏醒,奇迹般的病情稳定,她没有兴奋到忘乎所以,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恢复的可能性真的是小到可以忽略。

  但就是那样小的几率使女儿苏醒过来,她想不出结果,或许是老天爷保佑吧。

  吱一声,

  病房门打开,一位医生最先推门进来,“手术快开始了。”

  接着又有几位医生护士进来,一个个的白大褂围满一圈。

  囡囡见这阵势,不可避免的又有些害怕,她抱住自己妈妈的胳膊寻求安全感。

  “好。”

  刘月英答应一声,反过来握住女儿的略显冰凉的小手:“囡囡,别忘了你跟妈妈说的,等你的病好了,妈妈带你去看花去找哥哥。”

  “嗯!”

  医生围过来让囡囡躺下推动病床,护士把门敞开。

  出了病房,刘月英看见同样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的那位志愿者以及后面的家属。

  那是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男人,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当他听说囡囡的病情并且得知自己拥有合适的骨髓时,义无反顾地同意来捐献。

  他当时对刘月英说道:“我也有孩子,我知道那种看着自己的孩子病在旦夕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简直痛不欲生,既然我有能力那我就一定来救!”

  “你长大后可是要做男子汉的,不能掉泪的知道吗?爸爸只是在里面睡一觉,用不了多久就出来。”

  男人正在安慰自己大约四五岁的小儿子。

  “那爸爸会不会流血啊?”

  小男孩撇着嘴,他似乎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内幕。

  “不会不会”

  “爸爸骗人!”

  小男孩满脸写着不相信,男人好像有点无奈,又有点溺爱,“爸爸怎么会骗你呢?你说说爸爸从小到大骗过你吗?”

  “没有……”

  意识到自己的爸爸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小男孩不再闹。

  “小朋友不要怕,睡一觉就过去了。”

  男人扭过头冲囡囡笑笑,言语温和。

  “嗯,叔叔我知道!”

  囡囡咬咬小牙重重一言,瞪着眼睛看看他。

  “谢谢你!”

  刘月英走过去极为真挚的说道,她是发自肺腑的感谢,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同意捐献,自己女儿不会这么快脱离苦海。

  “不用,都是做父母的,我明白。”男人顿顿,“我来的时候,我的儿子还对我说,爸爸,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无私的人。”

  男人脸上浮现出笑容,小男孩站在一旁撅撅嘴,“爸爸,你要快点出来啊,我等你!”

  小男孩挥舞拳头,为自己的父亲鼓气,男人伸出手摸摸儿子的脑袋,好一副温馨的场景。

  刘月英控制不住泪水,在场众岁人纷纷动容,小男孩的妈妈情不自禁摸起了眼泪。

  有时候触动人心的并非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能一句话,一个举动,一个场景,一个礼物……便能让人动容万分。

  一大一小很快被送进手术室,刺眼的红灯亮起,刘月英与男人家属坐在走廊长椅焦急地等待着。

  等待的过程无疑最为令人紧张不安,心急难耐,刘月英手掌热汗沁满,她双手合十,心中一遍遍的祈祷。

  男人的家属同样不好受,一个两个低着头暗自着急,只有小男孩或许是处于懵懂无知的年纪,不觉得气氛有多紧张,反而拍拍这个摸摸那个。

  一会儿吵着让妈妈陪他玩,一会儿吵着肚子饿了要吃饭,一会儿又会做出些令人好笑的事情。

  紧张的气氛却被他悄然化解,众人心情因为他而放松不少,哪怕不安如刘月英也被小男孩的调皮天真给逗乐。

  手术室里,医生个个摆出如临大敌的严肃神情,仪器器材已准备完毕,病人的麻药开始发作。

  “开始手术!”

  主治医师下达命令,众医生纷纷站到自己的位置。

  “开亮灯!”

  “刀子!”

  “止血纱!”

  “…………”

  “快快快,有情况!”

  主治医师突然发现小女孩的情况不对,似乎是病情再一次发作!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做好全部检查了吗?”

  “做了啊一切正常!而且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病人情况危险!”

  医生们忙手忙脚,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大家有点慌。

  “病人生命指数在下降!”

  “镇定下来!无论如何要让手术顺利完成,不然病人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阵紧急治救。

  “稳定了稳定了!”

  一位医生激动说道,大家松出一口气,可算是吓坏了。

  “继续手术!”

  主治医师再次下达命令,没人注意到,在囡囡的身体上有绿光微微亮起,绿光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状态飘向男人身体,将两人连接似乎是在保驾护航。

  奇异屋中,小忘忧动动自己的翠绿叶片,随后又熟睡过去,它底端的一对小叶有一片却泛黄……

  时间绕过一个圈,又绕过一个圈,迟疑了下继续转圈,走廊的众人无数次抬头看,可红灯从未熄灭。

  “啪!”

  不知过去多久,一声清脆响音把刘月英从祈祷中拉回现实,病房中走出一位医生。

  几个家属急忙起身,她更是忙不迭跑上前去,心提到嗓子眼快要蹦出,紧张到无法开口,“医……医生……我女儿……怎么样啊?”

  医生摘下口罩,“中间发生了意外,可有惊无险手术非常顺利!”

  前一句话差点让在场众人惊慌,后面半句却让刘月英及众人内心生出抑制不住的狂喜。

  “好了……好了……好了……”

  她失魂般的重复自语,像是乌云全部散开,面前一片清朗,光芒驱赶所有黑暗。

  手术室的门敞开,两张病床先后推出来,刘月英看见自己的女儿双眼紧闭,那个男人却是睁着眼,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你女儿没事了……”

  男人含笑,她热泪盈眶。

  小男孩高兴地大喊:“爸爸出来了!”

  两人被送回各自的病房,医生特别叮嘱刘月英好好看护病人,一醒来马上叫他们。

  “那个……医生,不知道手术的费用……”

  刘月英话音渐渐弱下去,她知道有一些好心人捐款,可她同样知道那些捐款加起来依然不够女儿的手术费用,何况还有后续的检查疗养。

  “费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帮你们支付了手术以及后续观察所需的全部费用。”

  “有人付了?”

  医院的走廊,刘月英惊讶疑惑,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只与女儿相依为命,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谁会帮她?

  “医生,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是那天送你女儿来的青年,他不仅把你们之前的欠款还上,还留下一大笔支撑手术的钱。”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是他!”刘月英靠在墙壁上久久不语,她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许默,不过萍水相逢一场而已他竟然能倾力相忙。

  她深深体会到世界上是有许多好心人的。

  她怀着复杂的情绪返回病房,坐在女儿旁边,看着女儿熟睡时的红润脸庞,伸手轻轻抚摸。

  “囡囡,你要记得世界上是有许多好心人的,要记得曾经帮助过你的人,要记得你经历过的美好,要记得心怀感恩心怀希望,要记得那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