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妥了

1996年，宋可为师弟高小颂的专辑《青春无悔》投资了二三十万元，最后赚到了约50万元，从此，他的身份从珠宝商人变成了音乐商人。2002年，彩铃业务尚处于中国移动运营商测试阶段时，太合麦田便制作出中国第一条彩铃，开始了数字音乐的尝试。

　　胡一飞的确是孤陋寡闻，还想着去找什么代理商，如今这年月也只有这种实力派才能运营数字音乐，可不想几年后各级代理网站层出不穷。

　　宋可也没有遛弯子，短暂的介绍了一番太合麦田的数字音乐计划后，即点开话题，问道：“阿飞，别告诉我你真的没兴趣做歌手，如果是因为学业问题，都很好解决。我们麦田已经成立了新人培训部，你外形和功底都很棒，我很看好你，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公司的签约歌手？”

　　当初的麦田自从跟高小颂分手后，成为了如今的太合麦田，其实一直发展不大。2000年，麦田与华纳唱片合作，合并成立的华纳·麦田，拥有包括朴书、孙岚、周寻等众多一线明星，可惜后继乏力缺乏新生力量，打造的专辑也多趋向人文情怀。

　　时代在变化，他们也迫切需要新力军的加入，所以平时才摆脱陈惜多留意好苗子。

　　邀请胡一飞，在他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有哪个年轻人能经得住当明星的诱惑，何况一个游荡歌手签约正式公司出专辑的诱惑呢。

　　可惜碰到了胡一飞，他的如意算盘注定会被打破。

　　让他诧异的是，胡一飞居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反问道：“签多少年的约，分成多少？”

　　宋可道：“八年的歌手合约，新人期内可以给你10%，自己创作的歌曲版权也可以自己保留。”

　　胡一飞摇头：“太长，我也……志不在此。”

　　一个新人小年轻，能成为签约歌手，还有他这种公司BOSS级人物的青睐扶持，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你居然还嫌弃，是的，他真的在嫌弃！

　　宋可倒没有生气，年轻人总会有些天高地远的梦想，那都是不切实际的。他直接忽略了胡一飞那句“志不在此”，以为是胡一飞刚入社会不懂培养一个新人的难处，详细解释道：“最短约也是五年，不过只有小有名气的歌手才能签五年约，你这种需要花费大力气培养的新人最少也是八年，我准备把你当重心来培养，许多资源都会倾泻到你身上。当然，我们也不是不尽情意，如果你已经是当红，哪怕新人合约肯定会随之修改，但你现在还只是新人。”

　　他说的是实话，胡一飞的外形比他公司的那些歌手强出太多，虽说实力派歌手都不太重视外形，拥好的外形又有实力的话，完全事半功倍的事情。如今最当红的偶像歌手，谢庭封、周摩羯的例子可摆在那里呢，他也是羡慕过的。

　　胡一飞微笑道：“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希望能跟贵公司合作数字音乐的事情，不过还是要多谢宋总的关照。”

　　宋可觉得是自己耳朵听错了，他是在掏心窝子说实话了，可没存什么欺骗的心理。在他想象当中，胡一飞听到这个消息后会高兴地手舞足蹈，至少也会满怀开心的说“考虑一下”，可他万万没想到胡一飞会一口拒绝！

　　——还这么彻底。

　　见宋可一副张嘴难以置信模样，胡一飞低头道：“宋总，辜负了您的厚爱了。我写出这三首歌是一时兴起，又不想它们被埋没，才录制下来。做专业歌手，真不是我的理想。”

　　宋可一番好心被拒绝，说实话，他确实有些愤怒，不过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他始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内心思讨一番，觉得可能自己攻势太猛烈所致。他也是求才若渴，毕竟是刚刚见面不是，胡一飞不了解圈内情况，他也不太了解胡一飞这个人，也许真像胡一飞说的，一时兴起才写出这三首歌，之后也还能继续写出优秀作品吗？

　　虽觉可惜，也不愿就此放过，反而劝慰道：“阿飞，别拒绝的这么彻底。也许我们都缺乏了解，大家多接洽一下，再做决定如何。就拿你这三首歌开始吧，也好让你多了解一下圈内的事情。”

　　胡一飞摸了摸下巴，不太好拒绝了，毕竟还有合作，“也好。”

　　胡一飞并不贪心，宋可也表露心迹下，商谈十分顺利。太合麦田对数字音乐也处在尝试阶段，50%的收益分成，是很合理的。

　　双方谈妥，酒席顿时开怀几分。

　　借着酒兴，宋可还想测测胡一飞的水平到底是真是假，别让自己看走眼，试探道：“阿飞，娜音刚才也跟你邀过歌，虽有些玩笑之语，也被陈惜打断。不过她如今正当红，1月份在魔都那场万人演唱会可是轰动整个圈子。这几年也是她的运气到了，风头正盛。若你真有好歌曲，被她看中，我想对你也有好处。”

　　他太清楚这些年轻的创作型歌手了，手上肯定有不少存货，哪怕是半成品、废品，也许还有一些不太适合自己演唱的。

　　胡一飞闻言，沉默片刻，眼光看向窗外，“我想想……”

　　宋可微愕然，还真有？心底升起几分期待。

　　胡一飞呆呆望着窗外，手托下巴，像一尊雕像。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期纷纷细雨，夜幕落下，下班的行人如织，匆匆而过匆匆而往，彼此陌生，彼此路过也绝不互望一眼。一个上班女郎，行色匆匆踩着高跟鞋，被行人一碰，手里的文件袋顿时纷纷扬扬，下起一片A4纸雨。有人听下脚步帮她拾起，有人默然而过。

　　老奶奶牵着孙女的手，缓缓过马路，嘴里不时唠叨几句。

　　卖货的小三轮大叔，身上披着雨衣，丝毫不畏惧雨水加身，脚下使劲突兀出现在视野里又悄然消逝。

　　这是个寂寞的世界，寂寞的城市。胡一飞在这个城市中，只与这漫天雨点中的一滴，也许在某一地里还有那个熟悉的人。寂寞城市中的两颗心，寂寞城市中的两个人，彼此真的能凑巧相遇吗，相遇时候还能如往昔般亲密如初吗。在小山城里不觉得，如今放在诺大的城市中，彼此的关系就算是一滴浓汤也要被稀释成汤汁。

　　想着想着，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翻出背包，取出一叠音谱稿纸，又从侧面取出一直水笔，铺开在桌面上。宋可眼睛一亮，主动帮忙清理掉桌上的餐具。

　　“走着走着就散了”，这是一首十多年后才发行的主题曲。有男版有女版，相比男版，女版庄心妍的演唱让胡一飞印象更加深刻，在当年也红极一时。

　　“习惯人群中找你的影子，回想那些幸福的日子，但其实我明白，我和从前的我，已经分开很远很远。寂寞世界中的两颗心，寂寞城市中的每个人……”

　　胡一飞笔下不停，嘴里不时哼哼出声。宋可在旁安静等待，没有半点不耐，中途服务员来结账他也是悄然拦住，不让胡一飞被打扰。路过不少客人，奇怪看着他们两个。在餐厅里写作业，怪人？

　　“好了！”胡一飞终于放下笔，“我清唱一遍吧，宋总如果觉得可行再说其他。”

　　“好！我期待着。”

　　胡一飞轻轻哼唱起来，刚开始没人在意，键入境界后，周围几桌顿时安静下来，连咀嚼的声音也顿住。

　　“……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有些事看着看着就淡了

　　有多少无人能懂的不快乐

　　就有多少无能为力的不舍

　　有些人想着想着就忘了

　　有些梦做着做着就醒了

　　才发现从前是我太天真

　　现实又那么残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