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难过的饭局
高母会心点头。
餐桌上，三人默默无声吃着饭。
高母放下饭碗，盯着夏夕，突然问道：“那天那个男人是谁？”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就一神经病。”高小桥边啃着鸡爪边说。
“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她说。”高母依然盯着夏夕。
夏夕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像高小桥说的，她的那些解释即使是事实，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会有人管这种闲事，除非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良久，她轻声说：“他只是，只是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你这意思我们在欺负你？”高母微怒道，“而且，一个陌生男人，因为看不过去，就把你拉走了，这话说出去谁信？”
高小桥见事情有点没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有点慌神，扔掉手中的鸡爪，喊道：“妈，不是说好问下就算了嘛？”
“你闭嘴！”高母白了儿子一眼，“别被人家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妈必须得给你问清楚！”
高小桥愣了下来，绿帽子三个字就像一根针一样戳在了他心窝上，也揭开了他一直的担忧，他不再说话，心内默默想着：是啊，让妈问问也好，我问她是不会说清楚的，但如果事情糊里糊涂过去的话，终归是一根刺。
他不再说话，伸手去握桌下夏夕的手，似是安慰又像是鼓励她说实话，却被夏夕拒绝了。
夏夕从小被父母教育要尊敬长辈，要听长辈的话，她可以鼓足勇气去怼高小桥，可是，面对高母，她完全束手无策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才能解释清楚问题，又不会冒犯长辈。
“阿姨，真的是不认识，我没有对不起小桥。”夏夕低声解释。
“没有？那你怎么解释我刚才的问题。”高母的声音尖利，分外刺耳。
“当时出了咖啡馆，我问他，他确实是说自己看不过眼才这样。”夏夕低声说。
“你！”高母一拍桌子，气愤道：“你意思就是我们欺负你？你一个农村人想嫁我们江城人，已经高攀了，你不知道？就这房子也值四百万了！你就是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你知道江城户口多值钱吗？你不嫁我儿子，靠你自己，给你十年时间，你拿得到吗？就你这条件，你还想怎么着？”
高母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与鄙夷，字字如刀，射向夏夕的胸口，夏夕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高母见夏夕掉眼泪，冷哼了一声：“没看出来啊，一直以为你多老实，其实心眼倒是多得很。你是借着这事指桑骂槐呢！现在又在这里装可怜！不知道的人看你这样子，合着我家欺负你的罪名就坐实了！”
高小桥见母亲说得有点过了，夏夕又开始哭，急忙说道：“妈，你别说了，夏夕难得来一趟，咱高高兴兴吃饭聊天不成吗？”
“不成！”高母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个傻蛋，别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妈今天必须给问清楚。还有，你天天撺掇我儿子辞职是几个意思？家里好不容易托关系给找的这么好的工作，你让他辞职是几个意思？你都打算跟他结婚了，你不盼着他点好？”
高母站起身，让自己气势更胜一筹，敲着桌子厉声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从古至今，男人是女人的天，你要想进我高家门，必须把我儿子照顾好了！必须万事把他放在第一位！必须清清白白的进！谁要是想给我儿子戴绿帽子，我拼了老命也不愿意！谁要是想利用我儿子拿户口占房子，我第一个站出来跟她斗到底！”
“所以，阿姨，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夏夕擦掉眼泪，抬头问。
高母斜着眼睛看她，白了一眼后并不言语，一副你自己体会的表情。
“对不起，我回去了。”夏夕起身，去沙发上拿起包就准备离开。
高小桥去拉她，她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哭着说：“让我走！”
高母见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越发生气起来，嚷道：“让她走！”
高小桥生气地看了母亲一眼，跟在夏夕身后出门了。
高母气得直拍桌子，高父从房间里出来，怒骂道：“这没出息的货！”
小区楼下，高小桥拉住了夏夕，想把她抱在怀里，却被她推开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夏夕带着哭腔，却依然掩饰不住其中的冰冷。
高小桥愣在原地，看着夏夕的背影，想到事情再一次失控，不禁懊恼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现实超出他的预想了，或者说，跟他预想的结果截然相反。第一次带夏夕回家，他预想着父母一定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女孩，可结果父母连饭都没做就跑出去了；第二次在咖啡馆，他预想着肯定谈的很愉快，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今，他以为这顿饭愉快的吃完，就可以谈婚事了，可夏夕却伤心离去。他蹲在地上，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夏夕一边走一边痛哭，引得路过的人纷纷看她。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该去高家，可是那无形的线，牵着她。
高母的这一顿羞辱，不仅仅是将她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还多踩了几脚，吐了几口口水。
她立在街头，看着车来车往，行人从身边走过，突然有种想跑到马路上的冲动。
江城很大，江城的人很多，而她，就像其中的一粒尘埃，被父母和高小桥牵着，随着世俗条框的风漂浮。
母亲说，女孩子要忠贞，跟了谁就要一直跟下去。
高小桥说，我为了你，跟全家为敌，你不能对不起我。
她轻轻走到人行道边缘，眼含泪光，默默想着，如果死了会不会解脱？
她想到了肖言，只有他告诉自己：要多爱自己一点。
彷佛那缕阳光牵住了自己的手，她收回了站在人行道边缘的脚。
那缕阳光，是她心内的小秘密，母亲不知道，高小桥不知道，秦笑笑也不知道，或许，阳光自己都不知道。
她说不清楚对那缕阳光是喜欢，是爱还是崇拜，只知道，照在她心间，给着她小小的温暖。
今天，还救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