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挽着厉珹,脚尖保持优雅走进宴会厅。
刚一进去,本来聊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纷纷噤声,眼睛随着两人移动,一是瞧瞧那厉家最美厉珹的绝世之貌,二是想要看看这唯二的厉氏直系嫡子如何风光,三嘛自然是看看是哪个女人这么有手段搞定了传闻不喜欢女人的厉珹。
宴会厅四面墙及天花板都由钢架及玻璃构成,装潢极尽奢华,满屋子的水晶灯高悬在空中,由上垂下的花萝藤蔓将整间大厅打造成水晶城堡。
厉珹目不斜视,带着白鹿缓步走向位于中央的一方主桌。
厉珹走向一个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面前,他半跪在老人膝下,眼神真挚喊了声,“爷爷。”
厉老爷子见到他老远就笑得眯起眼睛,“珹儿,带朋友来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老爷子语气调侃,对白鹿微笑颔首。
白鹿连忙弯起嘴角甜甜喊了声厉爷爷。
“爷爷,”厉珹握住老爷子的手,“你不早就知道了吗?”早就在他们还没踏进酒店大堂,老爷子就已经从那些人嘴里知道厉珹带了谁、如果他想,甚至是穿了什么颜色的袜子都会有人明明白白告知。
老爷子本想像从前一样将手放在他的头顶,却发现孙子已经长高了,蹲在面前手都够不到,他轻叹气,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是你奶奶八十岁大寿,你还气她!”
厉珹微笑,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华美的盒子,走到老爷子侧边的老太太身后,将盒子放到她面前,“奶奶,祝您长命百岁。”
老太太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别把我气死就行。”那盒子碰也没碰就让身后的中年女人收进包里。
厉珹走回原位,帮白鹿安置在自己身边,然后又坐到老爷子身旁。
天色已经由灰蓝变成深蓝,灯光也变得更加明亮,一个个身穿制服的服务生端着盘子排成列,然后散开,稳稳将餐盘放到个各人面前。
白鹿坐在厉珹旁边,桌上一堆珍馐佳肴却引不起她的兴趣,她更好奇这一桌的怪异气氛。
见她不夹菜,厉珹夹了一块红枣枸杞小米糕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那米糕软软黏黏,被制成梅花的形状,悠悠散着热气。
一时间整桌人眼神灼灼盯在白鹿面前的盘子,似乎那块米糕不是米糕,而是他们的命。
白鹿正拿筷子戳在那米糕上,突然发觉桌上投来的眼神,哪里还吃得下去,又将筷子拔出,拿在嘴里舔了舔,甜。
“珹儿,多吃一点。”老爷子夹了一只螃蟹到厉珹盘中,从小他最爱吃螃蟹。
厉珹也夹了一筷嫩炒云腿菜心放在老爷子碗里:“爷爷,这螃蟹,现在的我吃不下了。”说着,将螃蟹夹回盘中。
一桌人,除了厉珹和老爷子,几乎是惊的惊,奇的奇,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
“厉珹,你爷爷夹给你吃,再难啃也是要吞下去的,不要浪费老人的一番心意。”之前扶老太太的中年女人坐在老太太旁,柔声劝慰,一副苦口婆心。
厉老爷子身边的老太太,正舀着碗中珍宝海鲜汤的勺子在嘴边顿了顿,又倒回碗中,碾压里面的瑶柱。
“婶婶,我在和爷爷说话。”厉珹眼神冷淡。
中年女人脸沉下来,筷子“啪”的放在瓷制的筷托上,筷子本是金丝楠木骧金的,碰出一声脆响,提醒在坐的人自己的地位。
厉二叔坐在她旁边,轻声呵斥:“做什么?还嫌那些旁支的人没看够咱们家的笑话?”
“厉珹……”厉凡面带怒气,手指厉珹,他坐在厉二叔旁,二十七八的人还像个憨儿。
“咳咳”老爷子咳了一下,大家将情绪收敛,默默夹菜。
厉老爷子穿过厉珹看向白鹿:“这孩子不错,长得干净剔透,我孙子眼光很好。”
“不过就是个小戏子,带到这来也不怕被人笑话。”厉二婶戳着一块被熏制过的鸭皮,脆脆生生的鸭皮被她戳成碎片。
厉珹放下筷子。
老爷子手覆到他手背上,“珹儿,最近你好像瘦了,一个人不要亏待自己,不要像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只顾着工作。”他左手锤在腿上,无不抱憾,遥想当年的种种。
厉珹抑制怒气,点头,为了老爷子这口气先忍了。
一席饭吃了快半个小时,白鹿却如坐针毡,吃什么都没有滋味。
显然,厉珹也好不到哪去,除了偶尔夹了面前的凉拌海蜇放在白鹿盘中,一直在厉老爷子耳边讲话。
餐会结束,白鹿放下筷子,轻吁一口气,抬头一看,刚才还满是阴霾的天竟冒出几颗星星。
宴厅里的客人不减反增,堆在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晚宴。
宴会的重头戏显然在这刻,一群群男女将衣服更换成华丽的礼服,餐桌被撤走,餐厅变成舞池,盛载白天藏在面具下的欲望。
每年的今天是厉老太太的生日,久而久之,却变成厉氏重要员工欢聚的日子。
老太太、老头子哪受得了这些,几番下来悄然撤离,留下小年轻自顾玩乐,厉二叔一家也借口早早离开。
厉珹则见白鹿感兴趣便留了下来,顺便四处打点关系。
白鹿看着身边一个个穿金戴银恨不得把全部家当挂在身上的男女,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才明白她不是太高调,而是太低调了。
她挽着厉珹,化作一块人形装饰板,随他周旋在几个厉氏长老之间,站在一边优雅地端着一杯红如血浆的葡萄酒,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扮演好她的角色。
这时,大厅灯光突然熄灭,下一秒一柱射灯打在舞池中,一群音乐演奏家提着乐器默默登场。
一个披着长发穿黑色礼服的女人将手中的小提琴放在肩上,莹白的手腕前后摆动将弦拉响,随着她的引领,其余乐器陆续加入,一时整个宴会厅变成国家级音乐会现场。
大概也只有厉氏有这个魄力,在老太太过高寿的时候请来国家级音乐团。
众人感慨之间静心倾听,舍不得错过这场一年一度的盛宴。
厉珹携着白鹿驻足停下,小时候每年他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只是每次只听了个开头便被爷爷带走,从未听过完整,五年了这是他再一次听到……
一曲奏完,白鹿还沉浸在那氛围中,厉珹突然伸出一只手屈身在她面前,作出邀请。
她迷惑的看了他一眼,眼神真挚不像在捉弄她,环顾四周,已有人开始在那打开如星辰的地灯舞池间,旋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