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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甄若舟一脸焦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步履匆匆,见大师兄曲衡站在院中,忙刹住脚步,大惊失色。

  没想到大师兄会在这儿啊!

  她前几日因为一些事下了趟山去,一回来就听说姜泷被罚,本想找自己的哥哥甄瑞舟了解一下内情,结果他被掌门叫去了,于是她便来找另一位关系亲近者,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这个她平时总是害怕躲着的人。

  然而进都进来了,此时也不好当着人家面转身离开,只好僵硬着身子也僵硬着脸,就连声音都是一条平稳的线条:“大师兄好,大师兄也在呢啊,好巧…呵…呵呵…”

  曲衡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看向一脸慌张的甄若舟,语气淡淡:“姜雅师妹在替阿泷疗伤,在外面等吧。”

  甄若舟乖乖答应,小步挪到离曲衡三步远的地方,望了望房门,脸上忍不住涌出几分焦急和担忧。

  对姜泷的担忧让甄若舟忘了对曲衡的惧怕,她问道:“大师兄,掌门为什么要罚泷姐姐,都是妖物作祟,为什么不去抓妖,反而要罚泷姐姐,泷姐姐做错了什么?”

  曲衡见小姑娘担忧姜泷,他一向淡漠的表情柔和了些,回道:“这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回答很简单,甄若舟有些不太理解,茫然的看着曲衡。

  曲衡没有再说话,只转过身子看向房门,仿佛能感觉到里面那个人的痛楚。

  过了许久,姜雅才打开房门。甄若舟脸上一喜,直接奔了过去,跟姜雅打个招呼便进去看姜泷。

  曲衡也缓缓走了进去。

  姜雅自小学医,姜泷的伤她处理的很好,还给她换了身衣裳。

  姜泷侧坐在床上,脸色苍白,见甄若舟来了,对她露出个微笑,道:“甄师妹怎么来了。”

  “泷姐姐,你怎么样,我好担心你!”

  “还好。”姜泷轻描淡写。

  姜雅给她上的药是提前准备好的,对雷鞭伤痕很有效。

  原本雷鞭刑罚留下的伤痕因有雷电留存在伤口表层,所以会造成伤口久治不愈的情况,但用药后那雷电之力便在缓缓散去,且药膏清凉,能缓解疼痛。姜泷体质过人,也向来忍耐力强大,即使伤口一直作痛,她也只会暗自忍耐,不会表露在外让人担心。

  甄若舟有些不信,开始叽叽喳喳的关心。

  曲衡走了进来,看着一脸虚弱的姜泷,表情依然淡漠,他只说了一个字。

  “笨。”

  姜泷抿唇不语,唇角却弯了弯。

  门口脚步声传来,几人寻声望去,只见姜雅和甄瑞舟并肩走了进来。

  甄瑞舟有些犹疑,缓道:“掌门师尊有令,命泷师妹即刻进入寒骨冰湖,三年期满才可出来。”

  曲衡表情不变,似乎不怎么担心,倒是姜雅和甄若舟着急万分。

  “这才刚挨完雷鞭怎么就要进冰湖!”

  “这怎么行,泷姐姐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甄瑞舟摇头苦笑:“这是掌门师尊的命令,我也无法做主。执法弟子已经在外面等候,楼毅长老已经先去通传看守长老了,就等泷师妹过去。”

  看见姜雅幽怨的目光,甄瑞舟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他一向尊敬掌门师尊,是掌门,也是师尊,他从不违抗他的命令,况且泷师妹也是掌门师尊的女儿,掌门师尊应该有分寸才是。

  所以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人家亲生的父亲都还没担心,他一个还没有名分的姐夫想那么多…

  于是他决定去外面等候,避开姜雅那让人发毛的眼神。

  姜泷忍着后背上那刺骨的疼,掀开薄被慢慢起身,一举一动都似乎牵连着背上伤口,她蹙着眉,全都忍了下来。

  抬眸见姜雅和甄若舟两人面色担忧,她勉强笑着安慰了两句:“没关系,我没事,别担心,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姜雅走上前来塞给她几个玉瓶,红着眼眶道:“这药你不要忘了擦,如果有机会大姐会去看你。”

  甄若舟走过来捏住姜泷的袖子:“泷姐姐我也会去看你的!”

  话是这样说,但自古门中除受罚弟子外,谁人能进寒骨冰湖呢,哪怕看望也不允许。

  姜泷微笑着接过玉瓶塞入袖中,替小姑娘擦了擦眼泪,才转身离开。

  走过曲衡时,与他对视,眸光流转间,有什么似乎心照不宣。

  姜泷走出院子,门外站着几个执法弟子,她抬首示意,执法弟子们便带着她走了。

  只留几人在身后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

  归真派后山有几座山峰连绵,其中一峰有一山洞,洞内寒冰覆盖,寒气刺骨,因此命名寒苦洞。

  就在这洞中,有一方小湖泊,其中之水乃万年冰魄溶解而成。据门中藏书阁历史所记,六百多年前,这洞中湖原本只是普通山泉所聚,但归真派有一位大能从遥远的北地带回拇指大小一块冰魄,将之投入其中,使这湖泊瞬间凝冰,蔓延至整个山洞,甚至洞外。

  如今已过多年,这湖中冰已融水,但寒气依旧刺骨,于是便命名寒骨冰湖。

  执法弟子带着姜泷来到后山寒苦洞,洞前正站着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位一身灰袍,表情严肃冷静,正是执法长老楼毅。另一位则是青袍加身,袍子已很是古旧,看着已经穿了很多年,但很干净,他便是守洞长老落天。

  弟子们行了礼,站到一旁静默,姜泷站在那,四周无人,一瞬间竟觉得萧瑟。

  楼毅长老不是个爱笑的人,也不爱拖拖拉拉。他表情平淡的对姜泷说:“进去吧,如果有什么事,就找落天长老。”

  楼毅也教导过姜泷一段日子,知晓她脾性,无论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她估计都不会吭一声。于是等姜泷走进寒苦洞结界,他便跟落天长老交谈了两句,希望落天长老能够多关注几分。毕竟这一关就是三年,还没有弟子能够在里面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姜泷一进寒苦洞,一股寒气便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块轻纱,寒气直接穿透了身体,她原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白的吓人,嘴唇也渐渐泛起青色。

  背上的疼痛和寒气如同附骨之蛆,让她身心皆受折磨。

  她回头看了一眼洞外,然身后结界已如一道冰墙,模模糊糊看不清什么,她沉默着扭过头,不知想了些什么,接着便抬步慢慢往里走去。

  眉睫上凝了一层冰碴,长发亦覆盖冰霜,体内灵力缓缓流动,为她驱散着侵入体内的寒气,她缓缓走进那洞中唯一的湖泊之中,忍住那比之外面深刻几倍的寒冷,将身体没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