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人贩子、正面照

从大街的尽头处驶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汽某众的牌子，型号很普通，不知为何，车牌号前面的地区被装饰品遮挡了一点，只能看到后缀的号码。

　　大汉站在学校门口，远远地看到那车，身体稍稍放松了些。那一辆就是要来接自己和小女孩的车了，等到把管小齐送上了车，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他偏头看了看扛在肩上一动不动的管小齐，最后确认了一下保安室里面的小哥还没有醒过来，就朝轿车的方向走过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上的女孩子的呼吸节奏变了，估计马上就要结束昏迷状态了。他抓住小女孩腰腹的手劲微微加大了点。

　　轿车似乎也是看到了他。轿车四面的玻璃全是贴黑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从阴影大致判断出来里面坐了几个人。此时远远地看过去，里面似乎只有司机一个人。

　　车窗玻璃打开了。有一只手伸了出来，向着这边挥了挥。

　　大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他的前方是宽阔的人行道，而轿车已经向着人行道贴了过来。只要再走几十步路，打开后座的门，把小女孩扔进去，这个学校就和自己无关了。

　　对面有稍许路人经过，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是又匆匆走过。大汉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眼神没有一点点的偏离，死死地盯着那辆车。

　　两人一车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轿车停在了十字路口前，而大汉距离它只剩下一个路口了。红灯闪烁着，他心里默默地读着秒数。

　　十五秒，十四秒...

　　就在这时。

　　“那个，大哥，打扰一下，能请您看一看这个吗，这个是我们专卖店新推出的活动！”一只手冷不丁地搭上了他的后背，话语里用着敬语，口气很是礼貌。

　　第一瞬间从声音判断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高不高，有一种稚嫩的感觉，估计是在打零工的大学生。

　　发传单的？

　　大汉头没有转动，半眯着眼看着红灯的倒计时牌。

　　十二秒，十一秒...

　　“啊，不感兴趣吗？”身后的人收回了手，但是继续问道：“不过，您肩膀上的是您的女儿吧？”

　　这个发传单的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走过来一路上一直看着车，却没有怎么注意行人。

　　听到小伙子这样说道，旁边同样在等候红绿灯的路人们也都投来了目光。

　　大汉没有回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八秒，七秒...

　　“啊啊...算了，打扰您了！”传来了转身的声音，以及小伙子低低地自言自语：“什么嘛，至少回个话啊，好奇怪...”

　　松了口气。看到红灯快完了，路人们也都移开了视线。

　　这下就好了。过了路口，打开后座们，进去，一气呵成。

　　趁着这个小女孩还没有醒过来。

　　三秒，两秒...

　　大汉忽然感觉肩膀上的身体动了动。

　　诶？！

　　刚才由于过分关注着红绿灯的显示，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女孩的呼吸节奏已经完全打乱了。

　　她就在前一瞬间醒来了，就在小伙子刚刚好要离开的时候！

　　此时，她双手撑住大汉的背部，狠狠地向前一纵，像一只猎犬一般，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那个小伙子的肩膀！

　　糟糕！

　　大汉一扭头，肩膀上的那个小女孩子已经半身悬空在空中。

　　“大哥哥！救命！”

　　呼喊声从她的口中传出。

　　此时此刻，红灯恰好转换，而大汉和小伙子中间搭了一座桥梁，一座由管小齐上半身构筑的桥梁。小孩子的手臂较短，小伙子感受到肩部一阵往后的拉力，差点仰翻在地上。

　　“你干什么！这...”

　　他差点摔倒，刚想破口大骂，一转头看到的确实一个小女孩的脸，以及大汉的背部。大汉扭过头来看着他，侧脸是极其的惊讶和阴冷。

　　“不对，你是这个小女孩的谁！”

　　几个瞬间，小伙子明白了场景中的含义。这个大汉，明显就不是这个小女孩的父亲！

　　“哥哥，我不认识他！”管小齐不敢松开手，她一只手支撑不了下坠的重力，只能以一种拉长的姿态悬在空中，但是嘴里在不停地喊着：“我不认识他！我应该还在学校的！”

　　一旁的路人们此时都忘记了过马路，全都拿起手机。一些在冲着这边照相，几个人举起手机在耳旁低语，神情或慌乱或幸灾乐祸，还有几个人则是往学校跑去，估计是想去找学校保安。

　　“啧！”

　　大汉嘴里咕哝着，两只手钳住女孩的腰部，使劲地往前一扯！

　　女孩子的羸弱的手臂，如何可以抵挡如此强壮的成年男性的力气？她惨叫一声，双手脱开小伙子的肩膀。

　　“你干什么！马上把她放下！”小伙子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但是没有抓住管小齐。她被大汉拦腰抱起，大汉本人则是微微蹲下，随即往前冲去！

　　“哥哥！救救我！好痛！你快放我下去！！！”

　　管小齐感受到从腰腹处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苦楚，简直要把她从中间活活劈开一般！她的双手无力的在空中晃荡着，捏起的拳头像是歌厅里伴奏用的沙锤微弱地敲着大汉的后背。

　　“我叫你把她放下来！我们已经报警了！！”小伙子丢下手里的传单，迈开步子，用肩膀往大汉的后背上使劲地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

　　“快来快来！就在那边！”

　　一些喊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大汉被冷不丁地撞了一下，自己倒没什么损伤，反倒是小伙子直接被反作用力冲翻在地上。他四处张望，从校门口可以看到有几个路人领着保安在往这边赶来。

　　另一边，路口执勤的警察也拿着警棍，循着嘈杂的声音跑步过来。

　　黑色轿车离自己只有数米距离。窗户打开，可以看到驾驶座里的司机带了个墨镜，嘴巴狠狠地扁着，脸色也不是很好。

　　转头一看，小伙子趴在地上，没有动静了。似乎是被自己撞晕过去了。

　　“你放开我！！”

　　但是，比起那些路人和保安什么的，最要紧的是，自己身上挂着的这个女孩子！

　　就在大汉等待轿车驶来时，管小齐在半空中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上了背部。

　　一阵钻心的刺痛！

　　她敢咬我！

　　大汉胸腔中，一股怒气腾腾腾地上涨。他松开一只手，用力地往女孩子脖子后面就是一手刀！

　　就如同他打晕那些保安一样的手法和力度！

　　女孩子“啊”了一声，身体腾地挣扎了一下，像是猛然间的抽搐。

　　随即，她整个人开始绵软地向下垂去。似乎是被打晕过去了。

　　同一时刻，轿车在一边稳稳地停下来了。后座的门如同感应一般，自动地冲着大汉打开了，里面是空无一人的座位。

　　“快点上来！警察已经来了！”司机大喊道。

　　“来了。”

　　大汉低沉地应了一声。他抱着晕过去的女孩子，一步两步地走进了后座。

　　从骚动开始，周围的相机拍照的声音和闪光灯闪烁的效果就没有停止过。很多人聚过来，也有闻讯赶来的学校内的家长，但是除了保安和警察，没有人再敢向前一步。

　　大汉在关门前瞥了一眼地上的小伙子，嘴歪了一下，嗤笑般地哼了一声。

　　“赶紧出发！你没有把她打到吧？！”司机在他后脚迈上车后就已经重新点燃了发动机，现在则是迅速地提起速度，一边看着路况，一边不断转头看向小女孩。

　　大汉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规律性而若有若无一般微弱的呼吸频率，低低地回了一句：“还活着。”

　　“那就好，不然我们就白来了！”

　　司机狠狠地踩下油门，车子绕过趴在地上的小伙子，在一众路人的注目下扬长而去。警察和保安们都停在稍远的地方，没有人会冒着被撞死的风险上来让一车人贩停车！

　　一些路人还是举着手机拍着黑色轿车的排气管，在他们眼里，好像车轮胎卷起的灰尘都是那么的有拍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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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白天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步伐稍稍有些沉重。

　　“大水冲了龙王庙，大水冲了龙王庙...”如果和他靠的近点，倒是可以听清楚他在咕咕哝哝些什么东西。

　　审讯室里坐着的，是那个据称是在现场和人贩嫌疑人唯一有直接接触的人。他英勇上前阻止，可惜无济于事，似乎是在对方毫不留情地击打下丧失了意识。

　　但是在审讯过后，才发现，这个小伙子不太一般。

　　他是周围大学城里面做传单兼职的，当日傍晚正在路边发放最后一批家具城的传单。他在十字路口遇到了口中所说的“奇怪而且很不礼貌的”男人，肩上扛着个小女孩。

　　不过似乎，当时并没有晕过去。他假意晕倒，实则是借助近距离，用手机拍下了司机和那个嫌疑人的脸，以及整个他抱着小女孩上车逃离的过程。

　　“麻烦了...”

　　李白天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下面冲了冲脸，想要清醒一点。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拿起手机，看着前一份短信，是程兮发给自己的确认安全的信息。他给自己说的是，每八个小时向自己确认一次，不过也确实有这个必要。

　　但是，现在，在程兮队伍追查302号的欠款之外，眼下又冒出来这个事情了。

　　司令部到底选的是个什么人去接应目标？！！为什么会暴露自己去抓捕目标的行踪？！李白天一肚子火气，他看着手上的照片，恨不得一把把它撕碎。

　　上面的是很清晰的正面照，正是那个嫌疑人的。也就是，前往抓捕303号目标的大汉，档案科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