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耳朵和秘密

“人，人事部门？”

　　他严肃的神情，嘴里却说着稍显滑稽的词语，令人忍俊不禁。

　　“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和信息部门差不多的样子，但是分工大大不同。”

　　一旁的小女孩仍然昏迷着，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是在睡觉。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颊上。

　　李白天说着，起身把窗户拉上，阳光也被阻隔在外，小女孩的脸重归阴冷。我坐着没动，在等待着他给我的解释。倒是，小女孩昏迷了那么久，让人有点担心。

　　“这个人事部门……”他把手电筒一样的仪器收了起来，开始盯着小女孩看：“我也不是太清楚。这个仪器是有人给我留下来的，具体作用是检测一段时间内阴郁者能力的发动次数。”

　　“有人？”我嗅到了语句里不和谐的词语。

　　“这个仪器，原本是人事部门专用的，是这个意思？然后你从某个人事部门的人手上拿到了这个仪器？”基于内心的猜测，我问道。

　　医务室外面忽地传来了保安的声音。“小女孩的父亲还没有找到吗？！电话联系了吗？！”

　　李白天把食指贴在嘴唇上，作出嘘的示意。

　　然后便是对讲机沙沙的声音：“电话没有接通，显示正在通话！我们正在查询监控，医务室那边先做一点必要的应急处理！”

　　听到这句话，有保安走进来，看到我和李白天分别坐在两边。小女孩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她没有出现状况吧？麻烦警察同志照顾了，我们的医生已经去准备应急药物了。”

　　李白天没怎么动，我摆摆手，给那个保安说道：“这边没什么事，医生已经做了点应急处理了。辛苦你了，请尽快联络这位女孩的父亲。”

　　“好的！”保安答应着退了出去。

　　过了几秒，李白天起身出去确认了一下，把门关上，随后回来坐下。

　　“你没猜错。那个人是人事部门的。”李白天看着小女孩的脸，继续接着说，没有面向着我。

　　“是那个退休的大爷吧。你给我说，那本奇奇怪怪的书也是他留给你的。”我继续问道。总感觉，事情好像在被一层一层地剥皮。

　　“对。”

　　“那个大爷就是人事部门的？”

　　“嗯。”他点了点头。不过，他说着，把手抬了起来，把小女孩凌乱的及肩长发顺了顺，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可惜与哀伤。

　　“所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小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直视着他，“吊人胃口可是很不好的行为，既然你已经要给我说了，那么请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在面对一个很有实力的前辈时，我的说话态度显得毕恭毕敬的。

　　“老前辈在走之前，给我说了很多东西。他说他很对不起我，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白天突然说道老前辈退休的事情上，神情有些落寞。

　　“和老前辈无关，你就只告诉我，这个小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管他是不是在转移话题，毫不放松地逼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他抬起微肥的手，把小女孩凌乱的及肩长发顺了顺，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可惜与哀伤。这个时候，女孩的耳朵从头发后面露了出来。

　　嗯？

　　是我看到了错觉吗？

　　我揉了揉眼睛，把目光投射到她的耳朵上，那双小巧的耳朵待在原地，安安静静地。

　　怎么回事，刚才这双耳朵好像在动...我的眼睛应该没犯错吧，昨晚睡得也好好的，不存在幻觉什么的...

　　正在我对耳朵的事情迷惑的时候，李白天打破了沉默。

　　“程兮，过一会儿，北河省的档案科司令部负责人会来这里接手小女孩的后续工作。你听完了之后，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离开这里。”

　　他的话犹如深水炸弹，在我的脑海里激起了极高的水花。

　　“什么？！”我突然站起来，差点把椅子掀翻。

　　“这个女孩子是未知能力的阴郁者303号，是由京北市的上层递交给我的处置命令，整个事件应该是由我来处理才对！”我的情绪有些微微失控，音量有些大。

　　但是，就像302号事件被转交了一样，现在对于303号目标，我们也被剥夺了后续的工作权利。

　　就好像是像一个皮球被踢来踢去。

　　这让我很是生气。当我们的队伍是什么，是一个无关轻重任意使唤的工具？

　　“我刚才已经上报了小女孩的信息，上级来消息，说马上就会赶到这里。你的上级应该已经通知你了，所以，一会儿你就尽快离开，闲杂人越少越好。”

　　“什么叫闲杂人？！”我回答说，开始觉得他的话毫无道理。我们身为调查303号的机动部门，怎么能说是“闲杂人”？

　　不过，同时我也稍稍想通了他话里的事情。上级给我们队伍的消息全都是经由怂包的手机端口，现在我和怂包已经分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怂包的手机现在还在我的车里放着，自然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最新通知。

　　“我马上就会解释，什么是闲杂人等。”李白天起身把倒下的椅子扶了起来，看上去丝毫不为我的生气情绪所动摇。

　　看到他的反应，我反而觉得自己太过剧烈了。他一如既往地沉静，有些时候我真的十分怀疑他是不是阴郁者。

　　“那好，我就站在这里，你说吧，小女孩身上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会儿我一定要离开？”

　　李白天看了我一眼，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似乎是体温回升了，他松了口气。

　　“你要问的就是这些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

　　他坐在那里，看向我的眼神逐渐低沉，不过还是开了口。

　　“人事部门，独立于信息部门、机动部门、地方部门之外，受司令部门高层直接管辖的第五部门，其保密级别最高，普通的档案科人员是完全不知道的。因为它的作用，简单的说，就是把阴郁者吸纳入档案科门下，为打击犯罪者与潜在犯罪者栽培他们的部门。

　　“如果让那些警察们知道，自己在用尽一切追查和缉拿的阴郁者，竟然在和自己共事。这样子，会产生严重的信任危机。所以，这就解释了你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要让你尽快离开。”

　　我听到他的解释，愣了愣。我没想到，他让我尽快离开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在担心我。

　　“如果你不尽快离开，你就会成为少数的，像我这样，知道人事部门存在的警察。你和赵劲松以后的路，会难上很多。严重点，你的警署之路，会直接夭折。”

　　他的眼神容不得半点开玩笑。我严肃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李白天是知道这个部门的人，而且看样子是很早就知道了。他在定保市档案科到底是什么存在，我有点难以想象。他的背后，可能隐藏了许多的艰辛。

　　“那么，关于那个小女孩？”

　　他顿了顿，又把那个手电筒状的侦测器拿出来给我看，嘴上不停。

　　“这个仪器是用来检测能力发动次数的，目的十分简单。它被用来检测这些儿童阴郁者所能够承受的能力发动极限。”

　　听到这里，我心里冒出了不好的预感。

　　“这个小女孩，据我刚才检测到，她在十分钟内连续动用了五次能力。在第五次使用时，身体体温已经降低到了无法维持生理活动的程度了。十分钟内五次，就是她的极限了。”

　　说到这里，李白天又看向了小女孩。她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只是仍然昏迷着，看上去人也恢复了灵性和生机。

　　估计快苏醒过来了。说起来，她的耳朵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也不是我关心的。

　　“也就是说……”我思索着李白天说话的味道：“这个小女孩，会被吸纳入档案科的人事部门？”

　　如果是检测她使用能力的极限，那么，除了利用她的能力，没有其他的目的了。我的内心逐渐地沉了下去。

　　没错，李白天说的没错。如果这种事情让普通档案科警察们知道，会产生严重的信任危机。这是另一种方式的虐待儿童。

　　难怪，他看向小女孩的眼神，会带有着可怜和哀伤。

　　李白天点了点头。我越来越觉得，他沉默的眼神之下，隐藏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痛。

　　“好了。你现在马上离开，我们这边的人马上就来了！”李白天出门看了看，催促着让我赶紧离开。

　　“我...我...”

　　李白天是在担心我。他为了不让我牵涉进来，牵涉进人事部门的事情，让我赶紧离开。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有些手足无措，被他活生生地推出医务室。

　　“好了！赶紧走，我在这里留下接应，不用在意我！”李白天一点面子不给，直接砰地一声把医务室的门给关上了。

　　我被关在了外面。

　　不远处站岗的保安听到撞门的声音，小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小女孩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事。我临时有点事情，里面前辈——我同事正在照顾她，不用担心。另外，小女孩的父亲联系到了吗？”我讪笑着问他。

　　对方摇了摇头：“我们正在调取监控。对方的车没有开走，估计还在校园内。”

　　“好，好的！那我先走了。”我最后还是听从了李白天的话，离开了医务室，向我的车的方向走去。看了看表，已经快接近下午一点了。

　　远远的，我看到我的车子旁边靠着两个人，似乎正在打闹着，远远地也能听到争吵声。

　　女孩子的蓝色蝴蝶结十分抢眼，单马尾在空中随着大声说话的节奏在空中晃荡。另一个人依靠在我车子的后视镜上面，不依不饶地同她吵嚷着。

　　是李小沫和怂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