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一个男人（下）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风尘仆仆，充满沧桑感的男人。
他的相貌看上去平平无奇，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麻衣。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只是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犀利的眼神，整齐的长发和胡须，还有，他手中的那杆引人注目的长枪。全长一丈一，通体银白，上面刻着一条银龙。尤其是那枪尖，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断反射着让人胆颤的寒光。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李义等人看到这幅场景，莫名的感到那么得自然，就仿佛他本来就站在那里，从来没有挪动过一步。
男人的目光直视着李彦，而李彦的目光也同样直视着男人，久久无语。仿佛此时整个天地，仅有对方能够容于他们的眼中一般。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雪花纷飞，飘落在两人的身上。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彦打破了这片死寂一般的沉默。
“汝来了。”李彦看着男人，嘴唇微动，语气无喜无悲。
“我来了。”男人点了点头应道。
闻言，李彦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昏黄的天色，忽然叹了口气道，“汝来迟了。”
“但我还是来了。”男人挑了挑眉毛，直视着李彦沉声说道。
“是啊，汝还是来了。”闻言，李彦长叹道，目光依然看着天空。
“是的，我还是来了。”男人低下头，喃喃自语着。
话音落下，男人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李彦，而李彦的目光也再次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愿意多言一句。
许久之后，李彦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看着男人沉声说道，“已经八年了……”
“是啊，已经八年了……”男人摆出了一个起手式，语气低沉的应道。
“好长的八年啊……”李彦叹息道。
“好短的八年啊……”男人也在叹道。
随后，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这尼玛是古龙吧？肯定是古龙吧？！”一旁的李义心中疯狂吐槽着，此时，原本在他心中的担忧和慌乱，都已经被李彦两人那让人恶寒的对话搅得无影无踪。此刻，他只想对着两人高喊一句，“打不打啊？！不打就散了吧！”
就在这时！李义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因为那个男人……动了！
只见场中，男人单手持枪缓缓向李彦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男人走的很慢，仿佛每一步都需要万钧之力才能够踏出。但他走得异常坚定，每一步踏出，都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千军万马我独行的感觉。
那缓慢而坚定的步伐，每一步，都让李义的心为之颤动。直到，李义根本分不清自己的心跳声和那脚步声有什么区别。似乎自己之所以心跳，只是因为他在走。而当他停下来，自己的心也将不再跳动。
再看李彦，却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或者说，此时他在李义等人的眼中，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纵然是千军万马，面对这座高耸的山峰，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避让。
两人越来越近，忽然，男人的步伐加快了。他那仿佛永远都化不开的忧郁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李彦，手中长枪不知何时已经举了起来，雪亮的枪尖倒映着寒芒，让枪杆上那条银色巨龙看上去更显狰狞。
而那李彦，却只是右手持枪前举，左手依然放在腰间，在那里，别着一张弓。
十步……五步……四步……男人双手持枪向前猛刺，明明是一招直刺，却随着男人手腕的极速抖动，瞬间就幻化出数道枪花，一朵、两朵、三朵、四朵……片刻间，百余朵枪花就笼罩在李彦的面前，长枪破空的尖锐声响，仿佛百余支神鸟在鸣叫一般。
面对此招，一支面如沉水的李彦终于动容了。但他却没有任何犹豫，手中长枪同样猛地刺出，没有任何的花俏，只是一招简简单单的直刺。但看上去，却仿佛出水的蛟龙一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进了百余支神鸟组成的包围网中，直扑深藏其中的鸟王。
只是，这条蛟龙终究没能抵挡住百鸟的冲击，冲到一般就被百鸟绞杀。而随后，这些神鸟没有丝毫的停顿，又再次向李彦扑来。
突然，百鸟消失，鸟王现世。那是反射着耀眼光芒的枪尖，锋利、冰冷。只是，这一枪在距离李彦的咽喉只有一寸的时候，枪尖却停了下来。哪怕此时，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枪尖就能将李彦的咽喉刺个洞穿。
男人就这么紧握长枪，没有任何的动作，并非不想，而非不能。因为此时此刻，李彦手中的长枪，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弓箭。那搭在弦上的利矢，就仿佛毒蛇一般瞄准着男人的咽喉。不需要四分之一柱香，一刹那，这支利矢就同样足以射穿男人的咽喉。
“吾输了。”男人缓缓收回了长枪，他的语气依然那么的平淡，眼中的忧郁却似乎更深了。
“不，汝没输。”李彦平淡的回答着，同样将搭在弦上的箭放回了箭壶。
“吾确实输了。”男人看着李彦，微微摇头。
“汝确实没输。”李彦的语气充满了坚持。
沉默。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人再次开口了，“吾真的输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目光转向了一旁。
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李彦的眼神一凝。那边，是正弯弓搭箭瞄准着男人，一脸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李义。
“汝确实输了。”李彦见状叹息道。
“吾确实输了。”男人摇了摇头，久久不语。
沉默。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突然，李彦仰天大笑道，“哈哈！汝终于认输了！哈哈哈哈！”
听到李彦的笑声，男人那平古无波的神情，也终于出现了变化，却是一副蛋疼不已的模样。
而一旁，回过神来的李义气急败坏将手中弓箭摔在地上，随后恶狠狠的瞪着两人。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吼一声，“这是什么狗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