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公公不做声儿,只低着头忙提着食盒去旁边儿小亭中摆了,太后立在旁边儿冷眼瞧着,心想着也不知那逆子从那儿寻来的这个两个手脚不利索的奴才,竟连摆膳的活儿都做不利索,过真是特意叫她来气她的。
且等着一盏茶的功夫这二人才算是摆好了,低着头立在旁边也不走,太后这会子只顾着恼四爷去了,哪儿顾得上在意一两个奴才去,只管自顾自的坐下,尖锐的指甲不耐的点了点桌沿儿的小酒盏,叫人给斟满去。
倒不必怕这饭菜中有毒,太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四爷恨极了她,可偏又不能叫她死了,老四且顾及着名声呢,她这头儿只一寻思腻活,定然惹得老四一阵躁郁烦闷,她便指着看人生气才过得快活呢。
如此还没想完,太后只抬手要去接了一旁小公公递来的酒去,无意间的一瞥看清了那公公的脸,太后霎时变了脸色,先是瞪大了眼睛猛然一惊,而后又是喜,嘴角翘翘偏右压不住激动的泪,这个笑还没能出来,腮边挂了一串子泪,一张不施粉黛略显松垮的脸激动得似有些微微发颤,一时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额娘,儿子来晚了,叫您受苦了。”
那做公公打扮的人哪儿是什么寻常奴才,圆盘似的月亮将帽檐下的脸照得清清楚楚,这人俨然就是临阵叛逃直哈萨克的抚远大将军十四爷!
十四爷亦是许久不见额娘了,且对着额娘的泪,对着额娘比之皇阿玛还在的时候老了十岁的脸,他一时间亦是忍不住泪,“噗通”一声儿跪在了额娘跟前儿,结结实实的给额娘磕了头去。
十四爷可是太后放在心尖尖上的宝儿,怎舍得看着人这般跪去,想想自个儿刚刚那语气着实不好,她这个做额娘的更是愧疚,忙拉扯着十四爷起身,叫最最心爱的儿子挨着她坐下。
“你好好的额娘就放心了,我的儿,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刚刚站在额娘跟前儿额娘竟没能认出你来,你怎的这般瘦了,脸颊都凹下去了,你可受苦了?老四可叫人害你了?额娘日日在这逼仄的地方熬日子,可就盼着你能好呢,额娘能活着,老四他就不能将你怎么样了。”
太后一个劲儿的哭,偏忌讳着外头的侍卫呢,生怕叫人听见动静了,便只能死命憋着哭声儿去。
这会子来来回回的看着儿子,来来回回的关切着人都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去,末了着实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犹如泉涌一般,直将脸埋在十四爷的颈间,咬着人衣裳无声流泪个痛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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