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干到底
家，永远都是在外漂泊之人的牵挂，心中那永驻的港湾。
霍村静静地坐落在宁远河下游，低矮的山丘掩映之间。
此时炊烟袅袅，农作的乡民扛着锄头，或是挑着扁担走在山路上。
霍楚冥隐匿身形降下飞剑，走进自家的篱笆小院。
老爹和姐夫正专心地编织着竹器，旁边摆放着已经完工的箩筐、竹笼、竹椅。
“老爹、姐夫！”
霍楚冥轻轻喊了一声。
老爹愣了一下，抬头看见霍楚冥一脸笑容，不禁臭骂一句，“你小子，怎么突然回家了……阿梅，你儿子回家了！”
正在烧饭的老妈和老姐闻声擦着手小跑出来，一脸激动。
“这孩子知道勤快回家了……饿了吧，饭马上好！”老妈拉了一条板凳让霍楚冥坐下，“你先坐会，还有两个菜。”
夕阳落山。
一家人在院中吃饭。
“这回咋几个月就回来了，我和你妈估摸着你要到过年才可能会来。”霍连青给儿子夹了一块土鸡肉。
“想你们了呗。”霍楚冥在人魔这事上，暂时没打算告诉父母家人，好不容易赶走了水鬼寨的山匪，宁静的生活没有过几天又告诉他们人魔即将大肆入侵，这似乎对家人们来说太过残酷。
老姐喂着怀中的孩子吃着米糊糊，“我信你才怪……前几年一次都没回家，肯定是心里愧疚了！”
陈梅瞪了一眼自家女儿，“楚冥回来我巴不得呢，像你一样，老在家里烦着我们，楚冥这是长大了，知道惦记人了。”
晚饭过后，霍楚冥偷偷地以遛弯闲逛为借口，在霍村外五里范围布置下防御禁制，这些防御禁制对凡俗无用，却能够抵挡住虚风化罡阶实力的冲击。
等回到家夜已深，老爹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
“说是去溜达，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偷偷回去了呢！”
“看来老爹是在等着自己……”霍楚冥心中一暖，确实这时候不早了，大多村民都已经入睡。
“老爹，好久在附近走动，忘了时间了……这个……咳，这是我在焦山求来的长命锁，以后你和老妈、姐、姐夫，还有小展都戴在身上。”霍楚冥从怀中掏出五个金质小锁，讪笑着说道，“这能保平安的，都戴上吧……”
霍连青接过小锁，借着堂屋的油灯端详了半天，吐出一口浓烟，“我说，这不是给小孩子戴的东西？你给小展一个，这做舅舅的应该，你小子给你爹妈都整一个，啥意思？”
霍连青古怪地盯着霍楚冥。
霍楚冥摸着脑袋有些尴尬，“尼玛……我这倒是忘了，这玩意适合小孩子，早知道就不用长命锁的造型了，这下怎么解释！”
这些长命锁是霍楚冥随意在焦山附近的古灵镇买的，买来之后，又在其中封印了自己的一式彼岸道术，足以斩杀归林境，只是当时着急，没寻着合适的东西当载体。
“你小子有什么古怪……嗯？”
霍连青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堂屋油灯的映照之下，眼神显得颇为犀利，让霍楚冥想起了当年偷鸡摸狗的时候这男人训斥自己的样子。
“嘶……老爹还是老爹，这意识也太强了吧……”霍楚冥呆在当场一时之间气势发虚。
“哼……”
霍连青将旱烟头磕了磕门槛，一脸不屑，“你小子心里藏着事情对吧？自打你进家门我就看出来了，说说吧，别藏着掖着了，自家老爹面前，你以为你能藏住心事？”
“我艹……直接就摊牌了，牛逼牛逼！”霍楚冥感觉自己虽然现在是个高端精英炼气士，在老爹面前还是太嫩，这男人不愧是自己爹，够了解自己！
在这个男人强大的气场之下，霍楚冥将人魔一事全盘托出。
“没办法，早晚都要知道，老爹的性子我了解，再大的难他都能撑住，就先告诉他，看看他的想法！”霍楚冥说完之后倒想知道霍连青怎么面对如此灾祸。
“呼……吧唧……呼……”
霍连青狠狠抽了几口烟，旱烟头里的火星闪烁，气氛一时凝重。
“呼……”
仿佛终于平复了内心，霍连青活动了活动脖子。
“世道乱得很啊……”霍连青苦笑着说道。
原以为赶走了水鬼寨那帮穷凶极恶的匪徒能过上太平日子，谁曾想即将面对的是更加无道的人魔一脉。
这世道，究竟让不让世俗百姓们活下去了？
他霍连青这几十年过得很苦，但这些苦都在他能撑下来，能面对的范围之内，可是这人魔，让他一个凡俗如何去面对？
“老爹！要不我带着咱们家跑吧，跑到西岳十二盟之外，应该就安全了。”霍楚冥询问道，他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多少人魔，倘若出现一个归林境巅峰的人魔，他自己走都是问题，又如何保护自己家人。
此念一出，他心里头愈发急切。
“跑？”霍连青看了一眼儿子，正了正身子，“也对，你带着你姐家跑吧，跑得越远越好，楚冥，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爹妈只要你平安一生，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老爹！你和老妈也走，我能带你们走！”霍楚冥焦急道。
“我和你妈走不了，我们的根在这，走哪里去？我走了，你大伯家呢？你姑家？你姥爷家呢？”霍连青摇摇头，“我们就是霍村的人，扎根在这里，这辈子就在这里，哪也不走，水鬼寨逼不走我们，人魔我们打不过，但是也不可能走。”
霍连青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
“这……”
霍楚冥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劝说，沉闷了半晌，气氛压抑。
“是啊……”霍楚冥冷静下来，“我们走了，其他亲戚呢？老爹老妈难道一走了之，后半辈子活在忏悔之中？”
“楚冥，听爹的话，带着你姐走，爹妈能看到你这么出息，这辈子够了！只要你活得好，爹妈这里你不用管，这就是我们的命，不要多想！”霍连青见儿子面露挣扎之色，沉下气来劝说着。
“我的根也在这里……”
霍楚冥心中一叹，他在院中看着周围漆黑的山丘，闻着竹乡清气，听着夏虫高鸣，儿时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这片土地，这里的人，都在我的血里，魂里，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守护这里就是守护自己的生命，没了故土的人，就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
这一刻，焦山之重他渐渐理解，为何焦山会要守护长水之地？
焦山的炼气士们根在这里，来自长水之地一个个天才组成了焦山会，他们在炼气之路上一往无回，除却拼得自己精彩的人生，还为了守护自己的故土，自己灵魂的根！
走？跑？
去得了哪里？
天下五州，若是人魔一脉全面发动进攻，哪里又会是宁静之乡？
这一场战争，只有战斗，只有战胜他们！
这才是唯一活命的机会，这才是天下唯一的出路。
胸腔中的战意凝聚，霍楚冥自信地笑了。
“老爹，我们不走了，你说的对，这是我们的命！因此，我要拿命来守护！”
看着儿子灿烂潇洒的笑容，霍连青动容了。
“长大了……”霍连青感受着儿子的战意，心里想劝说却开不了口。
人魔来了，冲在最前面的一定会是自己的儿子，可儿子若是冲在前面，他真能去阻止他？
他是霍村的子孙，是长水之地的炼气士！
这是他的荣耀，即使是死，也是荣耀！
作为父亲，不能真的去阻挡自己儿子获得自己的荣耀。
良久，霍连青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命锁，仰天大笑。
“好，咱们父子，咱们全家就认命，和那人魔干到底！”
“好！干到底！”霍连青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尽的战力在心中激荡。
“我说，你们父子俩大半夜唠叨啥呢？还睡不睡了？大半夜的，把我乖外孙都吵醒了，霍连青你明天不干活了？”老妈在里屋骂了起来。
“咳咳……就睡，就睡，你个老婆娘，怎么这么烦人。少睡会能死啊？”老爹大声回道。
“爹，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咱们把棠罗沟四村管事的叔公们都请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好，咱们父子看来要大干一场了，看你这么热血，爹仿佛也年轻了几岁，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