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迷惘，人道为何？

七颗耀眼星辰如镇压世间的神祇降临现世，磅礴灵威似天威自天穹倾泻而下！

　　几位原本站立于虚空之上的老祖被这巨大的灵威所冲击，在瞬间砸在地面之上，连站起来的能力都不存。

　　渐渐的，伴随着七颗星辰而光辉更加耀眼，强大的力量封禁了这片区域的一切力量，各家族老祖如失去了一切修为的普通人，完全没了威胁。

　　“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方寻的声音自高天之上传来，威严庄重。

　　“老朽恳请阁下放过我家族成员。”鲁家老祖艰难抬起头来。

　　他不指望自己还能活下去，但鲁家的血脉不能断绝，这是他所不忍的。

　　其他几位老祖同样恳请道，这是他们最后的诉求了。

　　还没等方寻开口，恐怖的力量再一次爆发，几位老人化作点点星华，消散在了天地间。

　　方寻愣愣的看着这些星华，他在回想这几位老人最后的话语，没有想着自己能活，只想着不要家族血脉断绝。

　　“真的能放过他们吗？”

　　杀了对方老祖，这便已经是血仇，不可不报。

　　若真放了这些人，他们难免给自己带来祸患，可那几位老人临死前的话语让方寻心软了。

　　只见方寻伸出双手，一张长弓赫然出现在方寻手中。

　　弓名“追魂夺魄”，弓身呈暗紫色，弓尾处如两只眼睛，闪烁着血色光芒，暗红色魔纹布满弓身，散发出象征着死亡阴诡的魔焰。

　　方寻将弓高高抛起，在飞上高天之后，追魂夺魄并没有落下，似有人手持长弓站立云端。

　　弓弦被拉开，在拉开的瞬间，无穷尽的死亡力量凝聚出一根暗紫色的箭，伴随着箭越来越凝实，弓弦赫然回弹，箭瞬间飞出。

　　如此反复数次后，追魂夺魄没了动静，弓身微伏似看向方寻，静默三息后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与天地间。

　　“清平，四大家族所有命宫境修士皆死，剩下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寻神色恍惚，说完话之后就已经离开，他现在需要静静，今天的事情对他有着很深的感触。

　　看着方寻的背影，郭清平也只是轻叹一声。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仁慈虽好，但也是在自身有不惧一切的实力为前提，不然也不过白送了自己的性命罢了。

　　他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些。

　　华安城没有妖物的侵扰，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虽然涉及战力颇高，达到了他不可触及的地步，可这些与之前的所见所闻相比还是太差了些。

　　没遇到方寻之前的自己虽然实力低下，但在那个时候，他过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残酷。

　　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人与妖之间的博弈，更甚者妖与人合作祸害人族，其中的手段比之华安城中的一切都更加的卑劣。

　　实力越弱小者，越需要卑劣手段，只要强大者才不需要这些，因为任何计谋在他们眼中都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但在他以前的生活中，十几个普通人就可以杀死一个凝血境修士的情况下，三个武夫合围就可以杀死一个凝血境修士的情况下，人性最卑劣的一面就会在那时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见识过太多的东西，为了活下去，任何人无所不用其极。

　　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长大，郭清平还是儿童的时候就已经学会的诈骗，学会了欺凌弱小，学会了坑骗，学会了所有可以让他活下去的本事。

　　“还是太年轻了。”

　　看着方寻的背影，郭清平叹了口气，但目色也在瞬间凌厉起来。

　　方寻现在做不到的事情，他郭清平可以为方寻去做，“老头，我们一起过去吧，这样快些。”

　　命宫境老人点头，化作两道残影，消失在街道的两边。

　　方寻一路走来都太过平坦了，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血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杀戮，他的内心还没有真正强大。

　　他以前所杀之人都是恶极之人，都是有取死之道者，所以心安理得。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方寻内心出现的迟疑。

　　那四位老祖，四位家主他杀的心安理得，可家族庇护之下的小辈呢？

　　虽心中铲草除根的理念，也一直在告诫自己要这么做，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方寻停下了，将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了郭清平手中。

　　密室中，方寻盘膝静坐，双眸微闭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两世为人，但上一世能够作为参考的地方实在太少。

　　在这一世，他经历的东西比上一世多太多太多。

　　绕云村的第一次杀人，太武仙门的第一次被陷害，第一次从失败后爬起并真正被众师弟捧上云端的快感与极大满足感。

　　在平原上第一次“敲诈”人，大漠上第一次见证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背离人道者。

　　在华安城，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之乐、人间之苦，第一次体验了死亡。

　　而今天，他第一次面临了抄家灭族。

　　他知晓郭清平心性，交给他去做就是怕自己亲自去可能会心软放过一些人，但郭清平不会。

　　虽不是他亲自动手，但意义上算是他亲自授意。

　　“我什么时候也这么嗜杀了？”

　　方寻不禁开始质疑现在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或许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发生了改变吧。”随即，方寻露出苦笑。

　　自从在绕云村第一次杀人，自己就已经正式与之前告别，之后所经历的种种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但今天，在第一次面临这样重大的事情之后，方寻这才幡然醒悟，这一刻的自己变得他自己都不认识了。

　　一时间，方寻不禁想到了丁奕剑对自己说的话，天地大道为人道，可人道的定义又是什么？

　　经历得越多，他发现自己对于人道的界定就越是模糊，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丁奕剑是不是在坑害他。

　　“人道究竟是什么？它在哪里？”

　　方寻默默睁开双眼，看向了自己的双手，这一双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血污，不仅污了手，同样也污了眼，污了心。

　　“人道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