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圣女的往事

风北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下了来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伟豪设了这么大一盘局，就是为了拖住白阳和自己的脚步，那么他的目标一定是抓回信宇。

　　最让风北陌感到意外的是，他从来没有展露过自己的真实实力，就连白阳现在也还以为自己是个弱鸡，伟豪竟然连他也一起提防了。

　　一个心思如此缜密，完全不自傲的魔君。

　　这么大费周章地设下的局，也肯定不会只是想粗暴地杀了信宇。

　　因此，虽然他不知道伟豪想对信宇做什么，他甚至觉得这个结论很不可思议。但是，他们其实都是安全的。

　　白阳的实力不用担心，在魔界没几个人能杀了她，她最多被困住。

　　信宇最多就是被抓回宫殿。

　　而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因该是最危险的，危险的源头，就是眼前自称圣女的白衣女鬼。

　　虽然看起来她是一只好鬼。

　　可风北陌并没有完全信任她，他只是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甚至觉得可以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比如该怎么出去，或者破开这个结界之类的。

　　这个结界奇怪的地方在于，在它里面不能使用任何的法宝，甚至不能飞行，也就意味着就算天赋是结界的白阳，也没有办法吞噬掉这个结界。

　　风北陌理清了思路之后，没有立刻动身找白阳。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把残忍的实话告诉了白衣女鬼。

　　“魔界没有鬼气，你出了结界会必死无疑。我不想你不明不白的消失才告诉你实话。你有没有未了的心愿？我帮你完成心愿，你放我出去。你看这样如何？”

　　圣女没有五官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许久，她的语气才有些落寞道：“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连做鬼都这么笨，又被男人骗了......”

　　“圣女，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能让你好受一些。可人都会有死的那一天，男努族人为了利用你，把你困在白骨结界这么多年。或许，走了也是一种解脱。如果你不甘心，我也会尽力替你完成心愿。”风北陌道。

　　圣女微微一怔：“你这人还真是有趣，你是第一个安慰我，第一个说要帮我报仇的人。”

　　风北陌正色道：“相遇是缘，你有需要我做的事吗？我一定竭尽全力。”

　　圣女突然笑了起来：“我这人心思就是懦弱，我都被人害死了还恨不起来，没有什么心愿想完成的。我知道你没骗我，反正我也要死了，以后也没人记得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和你讲讲我的故事当作完成我的心愿吧，你愿意听吗？”

　　“好，我听。”风北陌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到。

　　圣女像是陷入了漫长又古老的回忆：“男努族还是男奴族的时候一直以女人为尊，我的天赋是难得一见的结界，因此我一出生就是圣女，是众人敬仰的存在。因此我小时候，不被允许和同龄人一起玩，我被族人供奉在宗庙里一个人生活。

　　其实你也看的出来吧，我的性子很活跃。我很想像同龄的女孩一样，学习打猎找学习布置陷阱。

　　可是我只能学习如何制造出更强烈的结界，学习如何向上天祈祷风调雨顺。我这性子当然是受不了，于是我偷偷溜了出去，就遇到了他，你猜猜他是谁？”

　　“我猜是他骗了你。”风北陌道。

　　圣女一愣，接着又笑了笑：“果然还是男人最懂男人，我当年要是有你这样的理智，估计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我就叫他负心汉吧，就是他害死了我。”

　　圣女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似乎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风北陌这才相信眼前单纯率真的圣女，是真的不恨任何人。

　　圣女继续道：“他是一只非常稀有的，纯白色人鱼。因为颜色太稀有了，一直被人争夺买卖，我们孽缘的开始，就是我在路边捡到了逃跑的他。

　　他那时候可漂亮了，五彩斑斓的白尾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同时天涯逃跑人，我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好玩，就当是养只鱼陪陪自己，也算是帮他逃脱追捕，就把他悄悄藏在宗庙里养着。

　　他渐渐开始依赖我，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

　　你能理解这种感情的产生吧，我爱上了他。

　　可是我身为圣女，就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圣女，我注定要为了族人而活。

　　因此，我不能承认这段感情，我从来都没有直接的表露过我的心意。

　　我能做的，只是允许他陪伴在我的身边。我虽然不能和他在一起，可是我也不会有别的男人。我们虽然从未在一起过，可是我们也从未分离。

　　负心汉性子阴沉，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只要他不说我绝对发现不了。

　　那段时间，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的挣扎，我从来都不会去安慰他，只能让他自己选择，因为我注定不能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他感到孤独难过时，我只能趁他睡着时悄悄陪伴。我自己心里痛苦时，也只能假装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因为我的族人需要的是一个不会被七情六欲影响，永远坚强不屈的圣女。

　　即使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太多的隔阂，我还是觉得，他那个时候应该是爱着我的。他还为我变成了雄性鲛人。要不是那场战争，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风北陌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男努族地势特殊，这么多年来能被称之为战争的，也就多年前老爹为了统一魔界，率人攻打男努族未遂的那次。

　　不过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一直以为老爹打得是男努族。

　　“当时我没想到，魔主也是天赋结界。你别看我这样活泼可爱，其实我还是很厉害的。我虽然打不过，但我能防的住。魔主虽然强，可他却怎么也攻不进来。

　　可是我没想到负心汉竟然和魔宫勾结，那时候我傻啊，亲眼看见他从魔宫的营帐中出来，我还跑去，当面质问他是怎么回事。你知道鲛人沙吗？”圣女问。

　　风北陌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竟然真的是老爹种下的因，他今天才能在这遇到果。

　　他现在似乎已经隐约明白了自己那件纯白色鲛人沙的来历......

　　圣女继续道：“雄性鲛人一生只能蜕一次皮，但他们都不愿意蜕。因为那个过程会让他们痛到想了结自己，而且蜕皮的3天内会脆弱不堪，轻轻一拳头就会致命。

　　负心汉骗我说，他不想看见我拼了命的耗费魔力抵御魔主，所以他蜕了鲛人沙去找了魔主说和。

　　其实啊，他们串通好了一起骗我，我竟然还相信了他。我带着战士们去谈判的时候，他还一直站在城头上目送，我当时还被感动的在心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呢。

　　结果我们刚出了城门，魔主就设下了一大片结界包围了整座城。我们死伤无数，这白骨结界最下面的一层啊，就是我那时候的族人们。我们节节败退想退回城内，可是男人们竟然不给我们开城门。

　　在我最需要的他的时候，那个负心汉连人影都没了。

　　那时候我的震惊大于难过，等我身边的人都要死完的时候，我就在想啊，男奴城内还有妇孺老少。我反正都是一个死字，可不能让男奴的族人们成为阶下奴。

　　我就用尽所有的魔力，在魔主的结界内，又张开了一张结界。

　　我的结界直接逼退了魔主的结界，双方的结界势均力敌的激战着。但魔主的目标又不止是男奴族，还有其他的战场等着他，他强攻了1日就走了。

　　我当时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数万战士死的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活命，没想到躲在城内的男人们这时候又出来了。他们不愿意再被女人踩到脚下，又害怕魔主再回来。

　　于是他们一起做献祭法事。在49天内，他们慢慢献祭了我，直到最后一天我才死亡，他们将我的灵魂永远的封印在这结界内，让我永远的守护男奴族。

　　他们先挖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见出去的路。他们割了我的鼻子，让我嗅不到任何气味。他们还割了我的嘴巴，我觉得这应该是他们在报复吧，完全没必要啊。我那个时候可高冷了，随他们怎么折腾，我可是没吭一声呢。”

　　“那他......负心汉呢？”圣女死前比自己惨烈多了，风北陌故意岔开了话题。

　　圣女道：“估计还活在哪，逍遥快乐呢。”

　　“说不定他也死了。”

　　风北陌的鲛人沙是老爹特意留给他的防身之物，这就证明负心汉其实并没有骗圣女，他们之间一定有误会。

　　圣女道：“因为那些当时一起做法事的男人们为了封印我，每年都会丢女人的尸骨进来维持结界的强度。

　　而且他们死后，尸身就在皇陵内稳定着这里的结界，他们每个人死时我都能感受到。现在皇陵毁了，这个结界在出现第一缕阳光时就会消失，我还没见到他，那就证明他还活着。”

　　风北陌的心情蓦地一沉，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圣女现在一心认定，那个人骗了她，那个人参与了封印她的法事。

　　可是风北陌作为一个旁观者，很轻易的就能明白那个人并没有负心。而且那个人蜕了鲛人沙后脆弱不堪，说不定是不愿意参与法事，就被那群男人们杀了。

　　很显然，圣女不是笨蛋，那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不是风北陌太天真故意相信人世间的真善美，而是他相信恋爱中的人敏感程度。

　　哪怕是魔侣的一个眼神，一次莫名其妙的话语，只要你在意对方的人，都能有所察觉。就算是圣女再迟钝，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她也不可能被完全蒙骗。

　　唯一的可能就是风北陌想的那样......

　　那个人从来都没有骗圣女......

　　可是圣女再也没有机会，再当面质问他一次了。

　　风北陌打量着状态平和的圣女，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很多个自己说了这件事的可能性，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斯人已逝......

　　圣女自己的都放下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生活就是有很多的遗憾，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拥有的时候学会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对圣女来说，爱情不是她人生的全部，真相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风北陌道：“圣女，我会记住你的故事，你是个了不起的圣女，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风北陌这话一出，似乎像是按了暂停键。

　　圣女又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这个人说话真是......我本来都没觉得有什么遗憾了，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想好好活着。”

　　风北陌收起心中的哽咽：“你一定会有很多的朋友，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圣女的心情原本有些复杂，突然面对风北陌的坦然，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难过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虽然被我记住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记住你。”

　　“风北陌，我叫风北陌。”

　　风北陌这话一出，把圣女吓得跳了起来：“我这什么破运气啊！你怎么也信风，我认识的姓风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你也已经交了我这个朋友了，不许反悔了！”心中的猜想再次被印证，风北陌对圣女也有了些愧疚的情绪。

　　圣女道：“我可能是史上最惨的圣女了啊啊啊！还我命来！”圣女嚎叫了几嗓子又突然正色道：“你们的行踪就是魔宫散布的，历代魔主都不是什么好玩意，你们一定要加倍提防。”

　　“知道了，我会的。”历代魔主之一的风北陌道。

　　他现在真的搞不懂风朔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他不喜欢白阳的话，之前的那些难道全是误会？可是现在看来，风朔对白阳的敌意似乎更大。

　　圣女抬头看了眼天，黑漆漆的连几颗星星都没有，她低下头语气有些惆怅：“风北陌，你快走吧。”

　　“没事，我再陪你聊聊天。”风北陌心里一痛。

　　圣女道：“走吧，我的时间已经不会向前了。但是你的时间不会停止，去做你的需要做的事吧，如果有缘份，下辈子我来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