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
他向她伸出手,在这个落寞的季节,在这混乱中,在她不知所措,不知道去往何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时。
“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我这儿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着,只有我,才能帮你变得强大。”
战事一触即发,赵国突袭边境,来势汹汹,连续攻破三座城池,以势如破竹之势席卷而来,目前已经到了湛城境内。
“诚武王请求暂时和解,以共御外敌为先。战事在即,且先把个人恩怨放在一边,这仗,以后可以慢慢地算。”宇文卿说。
一路来到湛城,在城外一片空旷的草地中,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激战,刀光剑影,惨烈异常。
宇文卿带领的军队在另一侧迎战,他说:“站在这里看着便好,我带你来,是让你体会这世间的残酷,消磨掉你的软弱。”
赵国士兵都骁勇善战,无所畏惧,且阵法章程有序。木谨言看那指挥的人,那战马上的将军,怎么会有种强烈的熟悉感。
宇文卿自然也看到了他,他指挥着众人,坐在战马上,战旗在空中飘舞,战场上的烟尘弥漫,他屹立不动,如同神灵。
宇文卿摇摇头,看着这个远方的敌国的将军,说:“小妹,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但你帮他,他未必领情,他可能还会恩将仇报。”
众人一个个倒地,伴随着寒风,伴随着烟尘,如同这个季节,萧瑟又凄冷。在这个战场上,似乎一切的残酷都不打折扣,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在报复……
在另一边,李泫虔在这危急之际,他却没有守在战场上,他现在正在宫中。
敌军在这时入侵,完全不像是偶然之举,也不是因为和亲没有按时进行,一切似乎早有预谋。就恰恰在郯国皇室混乱,国君遇难之时,偏偏赵国来得恰到好处,打了个猝不及防。
如今兵力都掉往湛城,邺城守卫空虚,正是赵国可以趁虚而入之良机。赵国想到这一点,宇文颉自然也能想到,于是他派李泫虔守在邺城内。
李泫虔虽然只带了一万兵力,但是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与国共存亡。他本来在运筹帷幄地排兵布阵,只待赵国的来袭,这时,他却再次见到宇文诺。
这在他的意料之外,足以让他的全部谋略无处可施。
其实,早在几个月之前,孟杞汜就偷偷潜入国邺城。不过,他这次来,真的是应了宇文卿所说,是来探查敌情。
似乎他就是想让他们看着,如果他们冤枉了他,那他就不辩解,再把这种冤枉变成事实。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尊严,怎么能解释自己来邺城走一遭的思绪。
他早就已经把邺城的兵力布署,各处通道熟记于心,他偷偷潜入邺城,也已经弄明白目前宫中的局势,所以这场战争,才打得如此得心应手。
只是,在他去往邺城的途中,竟然不由自主地走到她的住处,走到那座宫殿,如同鬼使神差般的。
他看清楚这座宫殿后,他厌弃地看着自己,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停留在了屋顶,簌簌的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让他的眉眼愈发深邃了。
这座宫殿有些荒凉,完全不像他曾经习以为常的那种热闹,喧哗,反而这里充满了凄清与落寞,莫名地使人心中难过。
他没有多待下去,因为他不愿直视往事,不愿意面对。里面忽然有了动静,有人走出来,他还没有看到走出的是谁,他就立刻跳了下去。
跳下去后,他听见里面有摔碎器皿的声音,并且有轻微的喊声。
他听到了,这喊声是谁的,他却不能相信,因为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恶毒地大骂了。
没错,她就是这般恶毒。
他径直离开,不带什么留恋,他只知道,他要找回他遗失的尊严,所以,他义无反顾。
所以,他作为赵国的将军,领命进军郯国。这一切,正如他所愿。
而宇文诺,也把握了这次郯国内忧外患的时机,不顾江山动乱,只为了逃出邺城。
她知道这次父亲母亲已死,兄长们为了皇位正在争夺,赵国进犯。
她也看到了她的母亲惨死的场景,知道目前的局势,皇后掌控了局面,她的家人都被逮捕。
不过,宇文卿去找她时,她不在宫中,她并未离开,她只是藏了起来,宇文卿一走,她就逃出。
趁着这战乱,趁着这时,她决定去赵国,她决定去看一下他。
待自己最后看一眼他,她再安心回来,不管是为母亲报仇,还是为哥哥做事,都可以没有顾虑。
她孤身一人,把自己略加装扮,隐藏身份,已经来到宫门口。
李泫虔立刻就认出了她,他看她乔装而出,他知道她的意图,于是他没有上前阻止。
他只是看着她瘦弱的身形,想到她这些天来的颓废,他不愿意再做什么,他愿意放她走。
尽管她是皇帝赐给他的妻子,尽管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被她惊艳到,但是他决定放手。
为了她,也为自己。
他看着她消失在远处,看着她因为摆脱束缚而欣喜,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远去。
一直看到掉落的树叶在他的肩上打着旋,幽然地落下。
前方的景色不同于邺城,显得有些荒凉,但是却是另外的一处天地。他看着这方天地,有些体内迸发出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出。如同这呼啸着的寒风,是冷的,是寒的,是悲伤的。
宇文诺踩在满地枯叶上,此时四面寂寥无声,凄清冷寂,又闻得几声不明物体的吠叫,莫名地感到恐惧。
这里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她总是向着赵国的方向去的,所以她无所畏惧。
这个目标,这份执念,足以让她击破恐惧。虽然她知道她的这场出走毫无意义,甚至是一个错误,是自己的任性所趋,但是她就是不能不顺着自己的心意,否则,心中的某个地方就会一直在冲撞,在抗议,直到她疼痛至死。
这里的路并不平坦,她的全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她以自己的意志力坚持着他不让自己停下了。
但是,她踩到了一个石块,终于一个闪失滚入山沟中。
虽然全身疼痛,虽然她的意念不让她晕过去,但是她的意念还是没有击败她的身体,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