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设计套话

三月份的苏州，严冬已去，春寒犹在。

　　姜安裹着一身棉衣穿行在冷风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今天她同事约了她在平江路吃饭，走到观前街牌匾的时候跳出一个“皮卡丘”拦住了她。

　　“姐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姜安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皮卡丘”，点了点头：“什么忙？”

　　“姐姐，我是西交利物浦大学艺术系的学生，这是我的毕业论文调查问卷，能麻烦你帮我填写一下吗？”人偶用甜腻的声音说道，说完递给她一张纸一支笔。

　　“哦，好的，你稍等哈。”姜安向四周望了下发现没有地方坐就直接半蹲在地上，“皮卡丘”也跟着她蹲在路边。

　　这是姜安见过的最短最直白的论文调查题目：潜意识内的潜能与超我之间的联系？

　　题目也是异常的少，只有五个。

　　或许搞艺术的想法和平常人不一样吧，她也没多想就开始回答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有什么特长？音色宽泛，可配音。

　　第二个问题，买彩票中了一百万会如何使用？三十万给留着给爸妈养老，三十万留给妹妹，三十万留下给自己，十万块捐给希望工程。

　　第三个问题，给你一个机会，你不用考虑任何因素，你最想做的是什么（补充：可以称为梦想的那种）？笔停了一下，半天写出一个“站”又停了下笔，向四周看了下，没有人。低头飞快在其后面加上“在舞台中央为众人表演。”

　　第四个问题，为了这个梦想，你愿意付出什么？姜安抿嘴想了下，坚定的写下，付出我能付出的努力和坚持。

　　第五个问题，为了这个梦想，什么是你不能付出的？尊严、原则。

　　写完问题后她站起来，“皮卡丘”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把纸笔交给了人偶：“呐，写好了。”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从声音里都能听出她的笑意。

　　“不客气，小妹妹你毕业论文课题是什么啊？”姜安有点好奇什么样的课题能设计出这样的题目。

　　“啊，哦，是论非现实主义下自由人意志的发散与主观能动性之间的关联。”

　　......

　　这问卷和课题有啥关系？

　　“你导师看过你的问卷设计？”趁还有时间赶紧改吧。

　　“哦，看过了。”

　　......

　　是我没文化，是我不懂。姜安尴尬的笑笑：“那我先走了，祝你早日找到好工作。”

　　“皮卡丘”挥了挥它毛绒小手：“谢谢姐姐，姐姐再见，也祝姐姐早日梦想成真。”

　　梦想成真？姜安听到这词后自嘲了一下，呵呵。哪来的实力和机遇呢。

　　一刻钟后，星巴克里多了一只毛绒人偶，甜甜的声音从厚重的布料里穿出：“你好，我要一杯星冰乐，带走。”

　　拿到饮品后的人偶来到店里转角背阴的角落里。

　　人偶再次用那水果硬糖般的声音向阴影里喊：“舒南姐，我办好了。”

　　在转角和巨大盆栽的遮挡下，不仔细看，还真有可能忽略那坐着个人。

　　暗哑的声音传出：“谢谢你。”

　　人偶脱下了皮卡丘的服饰，是个圆脸大眼姑娘，编一根大马尾低垂在右肩。

　　她把玩着发梢向对面说道：“那个姐姐心地不错，看见我不靠谱的问卷还暗示我早点换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下以作回应。

　　姑娘见此，准备离开，站了起来：“舒南姐，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哈。”说完递出了一张纸。

　　对面的人也站起来，接过纸张，低头看着她：“谢谢你，萧敏。好的，如果需要，我会再联系你。”

　　姑娘带着她的星冰乐和皮卡丘服饰走了。

　　阴影中的人又坐下了，她打开手中的折好的纸张。

　　正是之前姜安填写的那张。

　　她先扫了眼题目，难怪人家会担心她这问卷，实在太不严谨了，但没关系，最想知道的答案已经给出了。

　　字写的不错，娟秀整齐。

　　站在舞台中央为众人表演？跳舞吗？

　　音色宽泛，可配音。难不成是相声？

　　可以付出能付出的努力和坚持。很好。

　　不能付出尊严和原则。很好。

　　她盯着站舞台中央那行字，第一个“站”字下笔缓慢，笔画不连贯，后面几个字一笔带过极为快速与之前的小心翼翼相比像是怕被人戳破心事的窘迫。

　　她的目光终于停留在第三个问题上，匆匆一瞥就错开了视线，可答案却没有随之挥去。反而更深刻，父母养老，给妹妹，给自己，捐希望工程。

　　很好。很好。

　　手指弯曲，把纸张揉成了团放进了口袋。

　　她伸出手握住咖啡杯，白胖的杯体上一双十指交叉的纤长手指，干瘦缺水，能隐约看到青筋，反显得被握住的杯子楚楚可怜。

　　约莫半刻钟，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出一个黑色头像，在聊天框内打下了一行字：帮我做件事，30000块。不等回复她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去了。是个清瘦寸头姑娘，脸色灰白，双颊长有雀斑，带一幅墨镜，穿一身冲锋衣。普通瘦子用这发型搭配穿都能显得有型，何况这还是172的个头，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这帅气装扮让她出门的时候吸引了小批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