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邵北柠匆匆往医院去。
“别急,不会有事的。”熊曼文边走边安慰好友。
刚走到病房门就碰到从里面走出来的邵父。
邵北柠没想跟他打招呼。
倒是熊曼文礼貌地叫了声,“邵叔叔。”
邵父微微点头走了出去。
熊曼文无言地看了邵北柠几秒,才说,“进去吧。”
走进病房看见邵爷爷安然无恙的躺在病床上正跟人聊天,还眉眼带笑的,邵北柠才松了口气。
邵奶奶看见她说,“你爷爷没事,给你打电话就是怕你回家了找不见我们,担心。”
邵北柠神色凝重的走过去,直到将床上的老人身体检查一个遍,确定没有他真的没有受伤才放心。
倒是邵爷爷笑道,“没事,没事。”
“怎么回事?”她问。
一旁的陌生男人轻咳两声,慢慢开口道,“邵小姐,你好。”
邵北柠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凝着眉。
“我是同安集团总经理傅总的助理,我叫小飞。”
熊曼文直言快语,“说重点。”
那人有些尴尬,顿了顿说,“邵老先生是去签署拆迁同意书的时候被砸伤的。”
“砸伤了?”
邵奶奶急着拉住她,“碰到了头部,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的迹象,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小飞不敢再与邵北柠对视,女人眼里的责备之意太明显了。
熊曼文拿过检查报告查看一遍,确认没什么大碍才缓缓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好友肩膀。
“奶奶,您可不知道,医院刚才打来电话的时候,把柠柠急坏了。”
“就是怕她担心,来的着急我也没带手机,才让医院小护士打的电话。”邵奶奶说着走过去拉着宝贝孙女的手,“别担心,你爷爷身体好着呢。”
邵北柠无奈,“这种事情,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陪你一起去啊。”
邵爷爷笑得一脸慈祥,“这点小事叫你做什么,我们还没老呢。”
熊曼文安抚,“爷爷没事就好。”
还要上班,熊曼文待了一会就走了。
后来邵北柠才了解到原来是上寨村,邵爷爷名下的一处房产要拆迁,而他是去签署合约的时候被那些不满拆迁条款的闹事村民给误伤了。
前几天听奶奶提了一句拆迁赔款的事情,邵北柠没在意,没想到今天就出了事。
邵北柠一直沉着脸跟小飞说话,毕竟爷爷受伤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她略带不满的说,“有纠纷就是你们没有给出村民满意的解决方案。”
小飞不敢反驳,重重点头。
傅东宇在这时推开病房的门,“你说的对,是我们的错。”
邵北柠身体一僵,转头,入目就是一双深邃的瞳眸。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有了一丝较量的气氛。
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走过去。
邵北柠怔在原地。
小飞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叫了声,“傅总。”
傅东宇回神,对邵奶奶礼貌颔首后又对床上的邵爷爷说,“老先生您好,我叫傅东宇,是上寨村拆迁的负责人。”
邵爷爷礼貌点头。
“实在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情......”说着继而转头看了一眼邵北柠,继续道,“是我们的错,让您老受惊了。”
邵爷爷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像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反倒有种亲切感。
他淡笑,“没大碍,不打紧。”
“邵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给邵老一个交代。”他的声音不紧不慢。
邵北柠这才抬眼,对上他深沉锐利的眼神,回想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上寨村老人居多,法务人员还是尽快拟好解决方案才好。”语气淡淡的。
傅东宇滞了下,稍显沉默的看她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多谢邵小姐......提醒。”
邵北柠反应了一下,收回视线没在开口,她没想到那个助理口中的副总是他:傅总。
傅东宇跟邵爷爷聊了起来,聊天的内容都是关于拆迁的事情。
邵奶奶头晕,邵北柠陪着她去了护士站量了量血压,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只有爷爷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柠柠,你回家帮奶奶拿点东西来。”邵奶奶说,“你爷爷受伤,我们来的急,什么都没带。”
邵北柠出了医院大厅才发现下雨了。
雨势不小。
邵北柠在屋檐下站了一会,根本打不到车,必须要到对面的公交车站牌那里可能会好一些。
雨势渐大,路过的车辆都很少,出租车更是不见一辆,裤脚被雨水打湿,有些冷,邵北柠搓着手取暖。
那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还有一头长发被风吹动,柔软的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半歪着脑袋看着过往的车辆。
傅东宇远远的看着那个身影,漆黑的眸子眯了一下。
从前她总是表现出一副对什么都新奇的样子,她说她从没有去过游乐园,没有吃过棉花糖,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不知道电影院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爆米花,当时傅东宇想,明明是一个富家公主,怎么会有这么惨的童年。
那个周末他就计划好带她去游乐园。
那时候对她,他真的是心疼到了骨子里。
“滴滴。”旁边有路过的车辆。
傅东宇哼笑一声,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慢慢的从那抹纤瘦的身影上收回视线。
点了一支烟,咬进嘴里。
再抬眼时,已经没了人影,他自嘲的笑了笑,抽完那支烟才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晚间,邵北柠让奶奶回了家自己在医院陪护。
邵爷爷睡了一下午,此刻精神十足。
“你跟那个傅总认识?”
邵北柠一愣,随即又说,“他说的?”
邵爷爷默了一秒才说,“认识吧。”
邵北柠回头看他,“高中同学。”
邵爷爷乐了,“今天他一来我就认出他了。”
邵北柠有点懵,转头看他,“你以前见过他?”
邵爷爷:“几年前就见过了,他去过我们家是不是?”
邵北柠心虚。
“我还记得是他骑着摩托车送你回家,当时我和你奶奶都看到了。”邵爷爷感叹,“你奶奶本来是想找你聊聊的,怕他不是什么好学生,把你带坏了。”
邵北柠沉默不语。
“后来你奶奶生病,我焦心啊,就忘了这茬,再后来你成绩有提高,性子也开朗了不少,你奶奶说兴许跟他有关系,就没再提。”
邵北柠轻笑。
“这小子确实不错,年轻有为。”爷爷道。
“他不是什么坏学生,那个时候在我们学校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学霸。”邵北柠低低的说。
邵爷爷但笑不语,他这个孙女什么事情都喜欢埋在心里,唯独今天说起这个男人的时候。
“今天爷爷帮你套了话,小伙子没结婚呢。”
邵北柠这才反应过来,被爷爷带偏了,“他结没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邵爷爷说的随意,“年轻人随心而走,不要顾及太多,畏缩不前。”
邵北柠不想跟他说话,懒洋洋说了句,“睡觉。”随手关了灯。
翌日,邵北柠下了班就去了住院部。
好不不巧,傅东宇也在。
邵北柠到的时候就看见他正坐在病床上被爷爷下象棋。
他一个堂堂公司总经理,这么闲的吗?
“爷爷。”邵北柠走过去。
邵爷爷连头都没抬,径直道,“你奶奶回去了,傅总怕我一个人闷,陪我下会儿棋。”
邵北柠站在原地,看他的侧脸,他突然回头,视线相撞的猝不及防,“邵小姐。”
邵北柠很不喜欢他这样叫她,但还是礼貌回应了句,“傅总。”
邵爷爷是个棋迷,以往邵北柠陪他下棋几乎是完败。
今天难得遇上对手了,邵爷爷极其认真。
邵北柠无聊的坐在一边削着水果,时不时看一眼两人,以前从不知道,傅东宇象棋下的这么好。
有护士过来给邵爷爷量血压,邵北柠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准备过去帮忙,傅东宇已经帮老人挽起了衣袖,动作自然随和。
量完血压,爷爷要求再来一局。
“爷爷,已经六点了。”邵北柠提醒。
老人笑了,“六点钟了?”
邵北柠点头。
“真是不好意思,傅总。”老人笑道,“我们下次再战。”
傅东宇:“好。”
“柠柠啊,你帮我送送傅总。”邵爷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我休息会,就不下去了。”
“.....”
电梯里邵北柠一直沉默着。
傅东宇在打电话。
出了大厅,风有点大,邵北柠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
“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他慢慢的低声问道。
“没有。”她侧眸说完这句,又道,“公司不忙吗?”
傅东宇点了一支烟,看着她眯了眯眼睛。
“忙。”他的声音平静到毫无波澜,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一点不似刚才在屋里那般温和。“忙也得先把病人....以及家属安抚好了不是?”
邵北柠看他,“我不知道是你......”
傅东宇默默地吸了口烟,募地偏头笑了一下。下一秒将烟仍在地上,抬脚踩灭,才又抬眼看她。
“不知道是我?”他笑,“那么现在知道是我了呢,有区别吗?”
那笑意里面隐藏了多少真正的温和,邵北柠不知道,她移开目光,咬着嘴唇不答。
他的声音忽然很低,“邵北柠。”
很久没有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叫她的名字,邵北柠僵了一下。
邵北柠扯了扯唇角,听得出他话语里细微的试探,她开口,“我们不是......老朋友吗?”
“是吗?”他不答反问,“谁跟你说我们是朋友。”
说要跟你做朋友。
邵北柠脸色苍白,僵在原地不动。
傅东宇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走到一边去接。
医院里明令禁止摩托车禁止驶入院内,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
傅东宇正低着头接电话,刺耳的声音瞬间袭来,回眸的瞬间一只手臂拉住了他,惯性使然,身体踉跄几下,还是摔倒在地上。傅东宇下意识扔掉手机,将手臂垫在她脑后。
手臂脆生生的摔在水泥地面上,邵北柠迅速反应过来,脸色苍白,抬头去看傅东宇,查看他的手臂,眼神里的慌乱不言而喻。
傅东宇也不急着站起来,就那样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撑在水泥地面上,平静地看着她。
看着他被擦伤的手臂,邵北柠担心,“上去处理下吧,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骨头。”
傅东宇抬眼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不用。”他说的云淡风轻。
邵北柠刚要开口,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应该是有急事,她起身捡了手机递给他。
“傅总。”是助理小飞。
“跟李总说我马上到。”他径直道。
挂断电话,打量一下眼前的女人,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刚才他反应及时,应该没伤到她。
傅东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疾步走向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