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生日结束前发出了,没错,七夕是我生日。。。)
第二天,伴着虫鸣,似乎雨又停了。丁樘正预备去上课,然后拜访徐姨妈,旁敲侧击关于回南京的事情。却忽然见刘妈妈来访,道是老师那里传来了话,说是今日早课停了。
丁樘本道今日可放一天假,刚好有时间将事情都办了。然而刘妈妈却说,胡居仁传唤,说是上午有事,让去他处寻他。
丁樘虽然生了一些疑惑,但是老师召唤,不能轻视。丁樘收拾了一会,便去了胡居仁独居的小院。
一到院内,丁樘便发现了不对劲。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不太认识的虬须壮汉。那人架势正经,应当是练家子。而胡居仁来安庆府本是独身,显然也不是他带来的。
走近房屋,又听得里面正在谈论,可见的确有了客人。胡居仁这里来了客人?又为何将自己寻来?丁樘满心疑惑,走近房屋,那壮汉果然伸手拦路道:“止步。”
丁樘一愣,向里面望去,里面胡居仁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高声问道:“可是丁樘?”
“正是学生。”
随即里面一阵异动,另一道声音道:“让他进来吧。”
丁樘听这声音颇为耳熟,但来不及细想,那壮汉便又催促入内。等到进了厅内,赫然发现,竟然是戴珊!
戴珊怎么会忽然到了这里,还是一副乔装打扮,而且自己等人也没有收到消息,可见是隐姓埋名暗访至此。
戴珊见丁樘惊讶的样子,抚须笑道:“怎么?吓傻了?还不前来拜见?”
丁樘闻听调笑之语,赶忙躬身道:“见过戴提学。”之语戴珊缘何在此,想来他必然会说清楚的。
只听戴珊说道:“无妨,坐吧。”丁樘虚坐圆凳之上,等待戴珊解释。
“想来你必是满心疑惑吧?为何老夫暗访至此,此行安庆,当还因着你呢。”
“因着我?”
戴珊道:“不错,不想我月前才至,竟未察觉此等暗潮,致使百姓受殃。”
“大人皆知晓了。”
“是啊,是你那应天城内小友告知我的。”
“应天城的小友?”丁樘暗自疑惑,自己自从穿越,就没有离开过安庆府,从哪里结识的南京人?莫不是原身的朋友?只是那也不对,原身从哪里能得知安庆府官场之横流?
转念一想,莫不是徐雸?她急匆匆赶回去,莫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情况?但是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丁樘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是基本知道了估计确实是徐雸赶回了南京城找到了戴珊,向其说明事宜。她好男装,想来是戴珊神经比较大条,把她当做了男孩。只是她若要在这几日之内就将消息传到,还让戴珊赶来,说明一定是坐船了的。如今江泛,多危险啊!她怎么敢?
若是……若是出了意外……
丁樘想到这里,心里就开始不安起来。但是又想到既然戴珊被传到了话,说明徐雸没事,于是又把心放回了肚子。只是一阵后怕,但无论如何,戴珊既然到了怀宁,也就免去了自己的一番麻烦了。
丁樘发呆,戴珊也看了看胡居仁,胡居仁摸着胡子,大概猜到了,于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戴提学在此,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丁樘闻言,反应过来,立马拜倒道:“请大人做主!”
戴珊见丁樘跪倒,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将丁樘扶了起来,道:“缘何行此大礼?快快起身。”
丁樘拉着戴珊的手不愿意起身,流泪道:“大人定要出手救我桑梓啊!”
戴珊蹲下身,按住丁樘肩膀,长叹一口气道:“既然我出访至此,定然是知道究竟何事,又怎会不插手呢?你速速起身,快与我说说详情,我才好拟定如何处置。”
丁樘这才擦擦眼泪,站起身,这眼泪七分假,但也有三分真。这些日子丁樘搅和进这等事情,心里压力也是很大。何况一家安危、一县民生尽在担上,又如何不神伤?
丁樘道:“此事说来话长……”
伴随着丁樘的讲述,戴珊神色几变,等到最后,双手已经握拳。不等丁樘说完,戴珊右手一舞,直将茶杯掀翻在地,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此国朝百载未有之大孽啊!怎敢!他们怎敢!”
丁樘见戴珊的愤怒,便停止了诉说,等待戴珊平静下来。
戴珊稍稍平静了一些之后,才捶胸顿足道:“老夫为官十载,本为公心,虽知沧海横流古今如是,却从未想到,竟然有此等恶事发生在国朝。若是太祖尚在,不知要掀起几层波澜?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狼狈为奸,盘剥乡里,竟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丁樘插嘴道:“不止如此,那瞿伦竟还要毁堤,借朝廷的刀子清理县衙以壁虎断尾,自己好青云借力,再无顾忌。”
“什么!”戴珊此时已然愤怒得无以复加,大怒道:“这!这是死不足惜啊!当夷灭三族!”戴珊大怒,以至牵动肺管咳嗽起来。
胡居仁连忙也起身,抚摸着戴珊的背部帮他顺气,道:“我等儒门子弟,八学为引,浩然加身,何曾想过果真有圣人子弟罔顾人伦?如今也算一课,教我等学问还需世上行啊。”
戴珊点点头,道:“敬斋所言是极,此事我已然上劾至都察院。只是内中种种,尚未清楚,本只请查。如今想来,还需再上一表,转递刑部。”
若是正常的省份,提学一般由按察使兼任,刑狱案件自然有资格过问,而此事又非同一般。一则涉事者为官员,只能弹劾,上交三法司论罪;再则安庆府为南直隶下属省份,直隶不设置按察使,只挂靠附近省份按察使提督南畿学政,所以戴珊处理直隶刑狱名不正言不顺。
南畿刑狱应当由刑部直管,各直隶州府拆分至各个清吏司带管,安庆府则具体是由广西清吏司带管。总之,不是戴珊职责内的。所幸其本身也是御史身份,监察劾奏也是份属应当。只是他只能交弹劾给朝廷,让有关部门处理罢了。
但是这么一来,所要走的流程就多多了,首先弹劾要走都察院,而后都察院呈交通政使司,通政使司递给皇帝和内阁过目。若是皇帝没心情处理,而后内阁也压下,那必然就当做无时发生了。不过这样的事情想来内阁也不敢造次遮瞒,而成化皇帝又不是万历,所以应当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等到内阁给出方案,贴了条子递回皇帝案前,才有披红回复,然后下旨移交刑部大理寺,让他们和都察院联合召开三堂会审,有可能锦衣卫也会掺和进来。
总之,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没有个半年别想有回信了。
半年,那么黄花菜都凉了,毁堤的事情都还没有准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