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轼呵斥,图图再次感觉一阵腿软,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先生,不是我们作弊有理,实在是他们作弊无理嘛。”
“谁作弊都无理!”
“对,对,先生教训得是。”图图赶紧认错。
苏轼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了些。
“再说了……”苏轼挥了挥手中的宣纸,自信说道:“就凭子颂这才学,只要他肯认真考试,还怕通不过省试么?没问题的!”
“先生说能通过,那自然就是能通过的。”图图假意舒了口气,还抹了抹心口。只是,随后又装出了一脸惋惜的表情,“只可惜了这‘省元’的名号啊,要被叶祖洽等人作弊夺去了。少爷明明当之无愧,却只能拱手送人,实在是有些气人!还有哇,少爷又是先生的弟子,省试却争不过王珪的学生,这不是给先生丢脸么!”
“你少激将我。”苏轼瞪了图图一眼,“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算是我出手也未必管用。我当年就没得‘省元’。”
“那不是意外嘛。”图图恬着脸,巴结说道:
“咱大宋朝野谁不知道‘嘉祐二年’那场考试?真可谓星光熠熠、群星璀璨啊!先生兄弟自不必说,二曾、二程、张载、章惇,还有吕惠卿等,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名字,封侯拜相都是早晚的事儿。唯独先生有些遗憾,只因当年还未拜入师祖门下,欧阳公他看到您的卷子,还以为是弟子曾巩的。竟然为了避嫌,活生生将您给判了个第二,简直气死人了。图图都为先生可惜呢。”
“有什么可惜的?不都是个进士么。”苏轼摆了摆手,示意无所谓。但眼神里却有些唏嘘,仿佛回到了嘉祐二年的那场考试。
“其实,还是有些可惜的……”苏轼嘀咕了一句,随后突然伸手:
“罢了,拿来吧。”
图图顿时开怀,“谢谢先生。”
…………
而贡院内,午时已经过去。
张子颂刚刚‘逛街’回来,羊羔饭、爊肉、干脯、滴酥水晶鲙等吃得不亦乐乎。俨然地主家的傻儿子,吃起老子来不心疼似的。
虞胜看着手里的‘盒饭’,便有一种想要扔掉的冲动。
“狂生,你究竟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吃饭的?”虞胜瞪了张子颂几眼,“你的‘对讲机’被我收了,怕是做不了弊了吧?就故意浪费时间么!”
“怎么会,作弊法子多的是。”张子颂却一脸谦和,还打了个呵欠,“等晚生先睡一觉,待会儿演示给你看。”
“混账!”虞胜气得想骂人。
张子颂却真的又睡着了,貌似梦中还在嘀咕,“怎么没有枕头?”
直到‘未时’正中,距贡院开门只剩半个时辰了。张子颂突然坐了起来,揉了揉眼貌似意犹未尽,打了一阵呵欠之后,却突然对虞胜招了招手,
“虞大人,晚生又要开始作弊了。”
虞胜只觉得一阵牙疼:这货怎么这么欠揍呢?
“好吧。”虞胜一脸恨恨的走了过来,“这一次,你又要怎么作弊?”
“唔,你听……”张子颂却指向了贡院之外,“虞大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锣响、鼓响什么的?”
“放屁!贡院墙高,怎么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仔细听嘛。”
“没有!老子什么也……,咦?”虞胜突然竖起了耳朵,“真的有声音呢?好像是锣响,蹡,蹡蹡。不对,又好像是鼓响,咚咚,咚咚……”
“分明是有锣也有鼓嘛。”张子颂便谦和笑道:“大人,你要相信自己。”
“少废话,这些锣鼓什么意思?”
“就是‘策论’的答案啊。”张子颂已经提起了笔,听到锣声就画一个点,鼓声则是画一横。只一会儿,草稿上便已布满了点点划划。
虞胜顿时一脸懵逼,“狂生,你逗本官玩儿呢?”
“怎么会。”张子颂便捏起一页纸来,“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虞胜望去,只见宣纸上划着:
“-.--...-........-.--..........--...--.--.--.-....--...--.”
“咕嘟……”虞胜吞了一口唾沫,很想骂娘,“全是点点划划,鬼才知道意思呢。狂生,你少装神弄鬼的,本官不信。”
“晚生翻译一下吧。”张子颂便将这些点划,逐字翻译了出来:yu sheng shi ge wang ba dan。随后,张子颂搁笔问道:
“虞大人,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开头,现在看懂了么?”
虞胜摇了摇头,“你少唬我!”
“那就没办法了。”张子颂便埋头,继续画起了点划,“虞大人,你要快点哦,晚生已经抄写正文了。可惜你看不懂,否则可以抓我了。”
“混账!”虞胜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而张子颂这边,竟然真的开始写出正文了:“君子之欲有为于天下,莫重乎其始进也,始进以正,犹且以不正继之,况以不正进者……”
眼见张子颂这文风,不像是在乱写,虞胜顿时有些急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被这狂生,在眼皮子下做了弊?一阵抓耳挠腮之后,虞胜终于想到了办法,“狂生,你能听声音是吧?我看你怎么听!”
虞胜当即带着两个监考,顺着声音跑了出去。
只见前几日里,被图图和朱雀撞坏的高墙外,正有几人敲锣打鼓。
因为时间仓促,破墙还没来得及修,礼部便派了一队士兵把守。但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些敲锣打鼓的人在传递暗号,一时间竟看得津津有味。
虞胜顿时气得一脸黑沉,“看什么看,快把这些人给本官轰走!”
“遵命!”士兵们颇有些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待到锣鼓声停,打鼓之人也都被驱散了,虞胜这才脸色好了一些。随后回道张子颂的面前,一脸得意的说道:“狂生,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打鼓之人,是在传递暗号,但是你别忘了,本官有权驱逐他们。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不妨事的。”张子颂却揖手回道,“作弊方法多的是。”
“呵,你还嘴硬!”
“怎么会。”张子颂便指向了三四丈高的屋顶,“大人请看,那片亮瓦是不是一闪一闪的?看不清是吧?没关系,那你看墙上。”
虞胜便顺着张子颂的手指看去。
便只见侧面墙壁上,正有一个光斑,一会儿是点,一会儿是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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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嘉佑二年’那场考试,堪称天人下凡、星河璀璨。唐宋八大家出了三个,还有两个,一个看着儿子考试,一个主持考试。同时这一榜单上,还先后出了总共九位宰执。并且,‘程朱理学’的二程,‘继往圣绝学’的张载等,也赫然在列。号称‘千古第一科举榜’也绝不为过。而且苏轼错得第二,也确有其事。